吧台边。
……
杜蕾司握住兔女郎的手微微一顿，却并未立刻松开，指尖又在少女细腻的手背上多蹭了两下，这才慢条斯理地放开。
那兔女郎少女看到门口的奥达，慌忙抽回手，对着门口方向匆匆行了个礼，便躲到了柜台后面的角落，假装整理起酒瓶来。
……
簌簌。
杜蕾司这才转过身，背对吧台拿起刚才那杯酒，嘴角勾起一抹与之前调笑时截然不同的笑意。
“呦，这不是奥达王……”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随即又恍然改口，“哦，瞧我这记性，说错了。是奥达‘前辈’，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奥达：……
这位金发男人对于他刻意的称呼和语气并无波澜，耸肩，脱下大衣，递给身后侍立在门口阴影处的香巴拉。
他径自走向吧台，没不理会杜蕾司话里的刺，语气平静。
“杜蕾司。我是残羽天狗的编外成员，仅此而已。你既不必称呼我为王子，也无需叫我前辈。我们聊天，只当是公会成员之间的交流便可。”
啪嗒。
他随手从旁边拉过一张空着的高脚凳，在杜蕾司身边坐下，动作自然。
哦？
呵。
杜蕾司挑了挑眉，终于转过身，面朝奥达，墨绿星瞳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
盯——
他的目光又越过奥达，瞥了一眼门口标枪般站立在灯光下的香巴拉，嘴角的笑意莫名加深了些。
“行啊，奥达成员。那么……来干嘛？”
他抿了一口酒，语气轻松。
奥达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吧台光滑的木纹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我倒是想先问问你。按计划，这个时间你应该和苏的队伍在王国东北边境的辛德拉遗迹进行第三次勘探。
怎么会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月之久？”
咕嘟咕嘟~
“辛德拉遗迹？”杜蕾司耸耸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来一杯，“啊。你说那个破地下城啊？我们确实去了。
——第二层刚探完，第三层的入口被一种很麻烦的古代结界封着，凭我们手头现有的破解手段，硬闯代价太大。苏决定先撤回，补充些特殊道具再议。”
“至于我嘛，对那阴冷潮吧的地下没啥留恋，就先回来‘休息’喽。”
嗯嗯~
他晃着肩膀接过新递来的满酒酒杯，指尖在杯壁上划了一圈，“所以，轮到你了，你来干嘛？总不会是专程来查我休息情况的吧。”
奥达没有理会他最后那句调侃。
……踏。
他站起身，离开吧台，缓步走到右侧那面巨大的委托公告板前，目光快速而专注地扫过上面层层叠叠的任务单。
从收购稀有药材，到提供护卫，他的手指在某些涉及“魔法物品”、“矿石”、“特殊能量源”的委托上微微停顿，但最终都移开了。
？
杜蕾司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倚在旁边的柱子上，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奥达的举动。
“这面墙上贴的，大多都是买卖或寻求特定物品的委托。怎么，奥达成员有看中的东西？还是……想发布委托？”他语气随意。
“啊，司大人♡！！”
就在这时。
旁边原本正在用餐的三个女性冒险者——一名身材高挑健美的女战士，两名穿着略显暴露法袍的女法师，注意到了杜蕾司，眼睛一亮，立刻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她们很自然地贴到他身边，手臂蹭着他的胳膊，娇声说着“司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最近有没有新发现好玩的遗迹”之类的话。
姿态亲昵。
奥达：……啧。
没眼看啊。
杜蕾司来者不拒，手臂顺势揽住了其中一名女法师的腰，笑着应付了几句，顺手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被印上的一个唇膏印。
“好了，晚上去找你们啊~”他用一个迷人的眼神将依依不舍的她们打发走。
“……”
奥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从公告板上彻底收回。
……没有。
——至少明面上，没有任何关于收购或出售“空间魔导石”，尤其是三级魔导石的委托。
艾欧他们没有选择通过冒险者公会出手……是还没来得及，还是另有打算？
如果阑丝说的是真的，真的存在所谓“最后一批”，也就是还有三枚在艾欧手里，那么加上奥达已经收缴的六枚，总数就是九枚。
九枚三级空间魔导石……
大坝啊！
这踏马足以构建一个规模相当相当惊人的魔法阵了。
……
奥达转过身，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向正用手帕慢条斯理擦着脖子的杜蕾司。
“喂，杜蕾司。”
“嗯？你说。”
“以你的专业判断，”奥达的声音压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九枚三级空间魔导石，值多少……不，额，我想问，如果作为核心能量源，可以催动多大范围的魔法阵？或者说能支持何种等级的空间类魔法运行？”
……
杜蕾司低着头，把玩手帕的动作微微一顿。
奥达面色依旧冷漠淡定，但眼神紧紧锁定对方，补充了一句，字字清晰：“我指的是，不依赖魔导书施展的、需要提前刻画、注入魔力的大型魔法阵。”
……沉默。
后者放下手帕，伸出舌头轻舔自己形状优美的上唇。
“你想问炼金术师的法阵啊……”他低语，声音也低沉下来，“奥达，你知道的，我是残羽天狗里，唯二的真正有传承的炼金术师。”
——
在这个世界。
魔法的主流是得到神明认可，获得专属魔导书，从而施展个人独特魔法的“魔法师”。
但还有另一条更古老、更艰难，也被许多正统魔法师视为“违背自然”、“取巧”甚至“危险”的道路——
炼金术。
炼金术师同样拥有魔力，却往往无法与魔导书共鸣。
——他们转而研究天地间的元素本质，利用特殊的炼金材料（如水银、各种矿物粉末、精炼的魔兽血液、蕴含魔力的植物灰烬等），通过复杂的几何图形，符文和公式，在地面、特定载体或魔法媒介上提前刻画魔法阵。
注入魔力后，这些法阵便能引动元素，产生从清洁除尘到移山倒海等各种效果。
这些东西也被现在的人叫做某种魔法，不过更原始，最初的称呼，应该是炼金术。
与魔导书魔法相比，炼金法阵需要更长的准备时间，大部分无法瞬发，且对材料、刻画精度和魔力操控要求极高。
但优势在于——
理论上，只要材料足够、阵图正确、魔力支撑得住，其威力上限可能极为可怕，并且可以实现一些魔导书魔法难以达成的、特定属性的，大范围的复合效果。
“九枚三级空间魔导石……”杜蕾司墨绿星瞳中的四角星似乎亮了一下，嘴角似乎微微扬起，但奥达并没有发现。
(≖_≖ )？
“嗯嗯，品级极高，属性罕见且强大，数量……真踏马骇人听闻。这要看你想催动的是什么类型的空间法阵了。”
他走近一步，几乎与奥达面对面，声音同样低沉。
呼……
“如果只是构建一个稳定的、大型的定向传送门或空间仓库，绰绰有余，甚至能维持数十年。如果是用于加持某个固定区域的空间稳定性或隐藏性，效果也会极其惊人。”
他顿了顿，看着奥达没有丝毫变化的脸，缓缓吐出后半句：
“但……如果目的是‘撕裂’、‘置换’、‘嫁接’或者‘锚定’某个与现实空间关联薄弱的‘异空间’……尤其是规模不小的那种，等等~
九枚三级空间石，也是‘有可能’提供足够启动和维持的能量……啊，虽然一定需要配套的、极其复杂高阶的炼金阵图之类的~”
是的。
“奥达，”杜蕾司的眼神变得玩味，“你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
静。
大厅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离。吧台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暧昧不明的阴影。
奥达没有立刻回答，肉疼地挥了挥手。
“没事，我多想了……希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