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接上文。
闻声,两人立刻凝神望去。
嘎啦,嘎啦。
……
只见一辆颇为老旧,车篷褪色的人力车,正不紧不慢地从昏暗的街道那头驶来。
拉车的人佝偻着身子,步伐稳健。
是那位熟悉的老车夫。
吱——
人力车在距离城门戍卫所旗帜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缓缓停下,似乎只是路过歇脚。
“?这人是……诶?狗修金sama?”
哗——
奥达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伸手示意香巴拉稍安勿躁,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表情,主动从阴影中走了出去。
“哦?真巧啊,又见面了,老人家这么晚了还在拉活?真是辛苦。”
奥达脸上挂起惯常的温和笑容,语气关切地打招呼,同时不动声色地靠近,目光迅速扫过车夫和那辆陈旧的车子。
“啊……啊!”
老车夫似乎吓了一跳,感觉到身前影子逐渐拉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
看到是奥达,脸上立刻堆起受宠若惊又卑微的笑容,躬身行礼:“哎呦!是奥达殿下!真是巧了,您您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小人……小人就是年纪大了,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晚归的客人,赚点辛苦钱补贴家用。”
滴答。
滴答。
某种奇怪的声音,从这车夫周身传入奥达的耳朵,后者表情不变。
呼呼……
车夫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是吗?”
奥达笑了笑,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车夫冻得通红的耳朵和手上,“老人家要注意身体。对了,刚才好像听到你身上有‘滴答’声?是带了怀表吗?看来最近生意不错。”
他的语气随意,侧后方,香巴拉低着头,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身前。
簌簌——
老车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怀里,茫然道:“怀表?殿下您说笑了,小人这种家境,哪里用得起怀表那种金贵东西。哎呦,您上次赏赐的钱,小人都拿去给家里添置过冬的柴火和新棉被了,还剩点给老伴抓了副药……
这什么声,怕是殿下您听错了吧?或者是哪里的雪水滴水。”
他的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表情自然。
“这样吗……”
奥达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的怀疑却并未散去。
他一边继续用轻松的语气和车夫聊着天,询问他今天下午又拉了什么客人,一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感知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上。
……
咔。
另一边。
香巴拉在二者谈话的时候,身影隐藏在一旁的阴影中,手已然按于腰间短刃。
她紧紧盯着车夫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那些看似无意识的小动作。
……
聊了几句家常,奥达似乎放松了些警惕,明摆着把玩的金属方盒也微垂些许,叹息道:“这天气确实冷,老人家也早些回去吧,注意安全。”
“哎,谢谢殿下关心,我这就……”
车夫点头哈腰,作势要转身拉车离开。
……
……
然而。
就在他转身的幅度达到最大,背对奥达似乎毫无防备的刹那——
异变陡生!
老车夫那佝偻的身影以完全不符合其年龄的,疾风般的速度猛然回旋!
那只原本布满冻疮和老茧的右手,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取奥达握着金属方盒的手腕!
“狗修金sama!”
阴影中,香巴拉的厉喝与行动同步!
【嗡——!!!】
金橙色的魔导书刹那间在她身前完全展开,书页无风自动,翻到某一页!
少女的娇喝声,响彻开来!
……
“圣训魔法,「真言为箴」!”
……
【噗——!】
随着她冰冷而充满威严的喝声,魔导书上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金黄浮现,从巨大的魔法阵中笼罩住车夫的身影。
……
奥达在车夫暴起的瞬间已然急速后撤,脸色冷峻。
但,在他以为控制住局面的下一瞬——
被金光笼罩、动作凝滞的老车夫,脸上那错愕的表情忽然……定格了。
他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开始闪烁、虚化。
……
【滴答。】
一声清晰的、仿佛钟表秒针走动的轻响,突兀地在空气中响起。
奥达和香巴拉瞳孔同时猛然收缩!
不对!
香巴拉首先察觉异常,魔法反馈回来的感觉极其古怪——束缚住的“存在”,正在飞速变得稀薄、空洞,仿佛只是一个正在不断重复某个片段的……
幻影?
“狗修金sama!这个身躯……不对!”香巴拉急声喊道。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
啪。
安静,平和,诡异!
如同……泡沫破裂,被金光束缚的“老车夫”身影在短短呼吸间彻底消散,化为点点银白色光屑融于夜色,除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魔力波动。
什么都没有留下!
……
而奥达手中……
蓦然一轻。
脑海之中,之前那种诡异的眩晕感延迟传来,迅速低头看去——原本握在手中的金属方盒,已然不翼而飞!
……
如果时间回溯——
就在刚才“老车夫”身影闪烁、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有一只完全由半透明、带着时钟齿轮虚影的魔力构成的手,仿佛从另一个时间片段中探出,悄无声息地“拿”走了盒子,随即与那道虚影一同消散。
……
远处,那辆老旧的人力车,依旧静静地停在那里,车帘低垂。
但拉车的人,已然消失不见,只有夜风穿过空旷的街道,带来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