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是世界崩塌前唯一的预兆。
紧随而至的是胸口传来的剧痛。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攥住了心脏，然后猛力挤压、拧转。
空气被瞬间抽干，每一口呼吸都成了奢望。
在苏映月彻底失去意识前，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句极其不甘的怒骂。
“**妈，下辈子，老子再也不当牛马了！”
…
“嗯？”
苏映月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
没有剧痛，没有窒息，身体轻得不像话。
我……没死？难道是哪个好兄弟把我送医院了？
不对啊，这也不是医院的味道，倒是有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她撑起身体，发现自己的双手变得纤细白皙，连指甲盖都透着健康的粉色。
这绝对不是一个通宵敲代码、靠外卖和功能饮料续命的男人该有的手。
“喂？有人吗？”
一开口，发出的却是清脆甜美的少女声音。
这下事情大条了。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苏映月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冲进房间自带的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到让她大脑宕机的脸。
黑色的长发如同丝绸，皮肤白得像上好的陶瓷，一双清澈又无辜的桃花眼正惊恐地瞪着自己。
这张脸精致到近乎虚幻，任何美颜滤镜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这他妈是谁？！？
不对啊！这他妈不就是我自己吗？！
她抬手捏了捏镜中少女的脸蛋，触感真实无比。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微微隆起的胸部曲线上。
沉默。
良久的沉默之后，是一声响彻出租屋的哀嚎。
“我操——！”
……
一周后。
苏映月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经过七天的自我怀疑、恐慌、崩溃、再到自暴自弃般的接受，她总算是搞清楚了现状。
他，苏映月，一个光荣的三十岁猝死码农，重生了。
重生成了一个同样叫苏映月的十六岁孤女。
爹妈死得早，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遗产和这间月租八百块的破出租屋。
她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把所有家当变卖清理，银行卡里的余额最终停留在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上：1573.5元。
交完下个月的房租就得喝西北风。
“啧。”
妈的，换了个世界，还是得为钱发愁。
而且这次连写代码的技能都用不上了，没学历谁要你啊？而且还是童工，没法找工作。
难不成真要去干日结黑工？就这小身板，估计搬一天就得散架。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意中打开了一个匿名聊天软件。
这是原身手机里自带的，似乎是用来排解孤独的。
鬼使神差地，她从相册里选了一张原身之前的自拍传了上去。
就是一张对着镜子拍的侧脸，光线昏暗，像素感人。
结果，一分钟不到，消息提示音响疯了。
【可爱！妹妹缺姐姐吗？】
【小姐姐是学生吗？可以交个朋友吗？声音一定很好听吧？】
苏映月看着这些热情得有些过头的私信，愣住了。
然后，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破土而出。
她想起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案例。
那些“萝莉音女主播”、“清纯女大学生”，靠着几张照片、几段语音，就能让屏幕对面的粉丝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的钞票。
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自己这身完美的皮囊，加上自己前世浸淫网络十几年的经验。
对付那些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
精准收割！这可比他妈的写代码来钱快多了！
干了！
反正都是在网上骗……交流，又不见面。
用这张脸，专门找那些有钱又空虚的富婆，不是比写代码来钱快多了？
钓男人？
算了算了，我对男人没兴趣，而且万一遇到变态怎么办。
还是姐姐们好，姐姐们会疼人。
她盯着手机屏幕，屏幕反射出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
说干就干。
苏映月立刻给自己注册了一个新ID——“小月亮”，然后开始精心打造一个“追求梦想的贫穷美术生”人设。
朋友圈的照片，全是网上找的角度绝佳的风景图，或是自己对着画板的背影照，再配上一些从豆瓣、微博抄来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伤感文学。
【小月亮：今天也为了梦想在努力呢。虽然颜料又快用完了，但只要画着画，就觉得很幸福。】
【小月亮：要是能有一套伦勃朗的油画颜料就好了…不过太贵啦，不敢想不敢想。】
接着，她在茫茫多的私信中开始筛选目标。
【龙城猛男188】：油腻的中年大叔自拍，pass。
【寻找我的公主】：看起来像个杀猪盘，pass。
【寂寞小野猫】：资料里写着女，但照片全是网图，八成是个人妖，pass。
苏映月百无聊赖地刷新着，手指划过一个又一个ID，直到一个名字让她停了下来。
ID：小小警官。
职业认证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白江市公安局 - 民警】。
“操，警察？”
苏映月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掉下来。
好奇心驱使她点了进去。
没有一张露脸的照片。
个人相册里只有几张图片。
第一张，是在一个像是训练场的地方拍的背影。
女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训练背心和运动长裤，汗水将背心濡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紧实的背部肌肉线条和挺翘的臀部轮廓。
从背影看，身高至少一米七五以上，身形挺拔又充满了力量感。
第二张，是一张警服的局部照。
照片只截取了从肩膀到腰部的部分，深蓝色的制服笔挺，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反着光，能看到一串模糊的警号。衣服被撑得很有型，显得腰身格外纤细。
第三张，是在射击靶场的侧面照。
她戴着护目镜和降噪耳机，双手握着一把手枪，手臂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绷紧。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苏映月脑中滋长。
骗一个警察。
光是想想，就比骗一个普通的有钱姐姐要刺激一万倍。
而且，警察这个职业，收入稳定，社会地位高，还普遍具有爆棚的正义感和同情心。
对于一个“纯真美好、为梦想所困”的少女，她抵抗不了的！
就她了！
苏映月立刻发送了好友申请。
没想到，对方秒通过。
完美。
就她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映月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和这位“小小警官”的聊天中。
她从不主动要钱，只是每天分享自己画的那些基础素描（原身留下的），展现自己的“才华”和“努力”。
偶尔在深夜，她会用一种带着疲惫和委屈的、软糯糯的声线，给对方发去语音。
“姐姐…今天的画又不小心画错了，浪费了一张好贵的画纸，好心疼…”
“嗯，就是那种进口的素描纸，要十几块钱一张呢…”
情感铺垫进行得异常顺利。
“小小警官”似乎工作压力极大，回复她的时候，大多是深夜。
【小小警官：没关系，画画总是会有损耗的。能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月亮：嗯嗯！就是有点心疼钱嘛……不过为了梦想，再辛苦也值得！我会努力攒钱的！姐姐你真好……你是我唯一能说这些话的人了。他们都不懂我。】
【小小警官：加油。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时机成熟了。
一天晚上，苏映月抛出了准备已久的诱饵。
【小月亮：姐姐，我们美术学院很快就要有一个毕业作品展了，我想画一幅最好的画去参加……但是，还差一种很关键的颜料买不起……】
消息发过去后，苏映月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上钩了！
转账吧！警察姐姐！动用你的正义感和同情心，给我转账！三百？五百？一千也行啊！
然而，对方的回复，却像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她劈得外焦里嫩。
【小小警官：小月亮，你的才华不该被这些东西束缚。正好我明天下午轮休，也想放松一下。你说的画材市场在哪里？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就当是认识一下我欣赏的小画家，可以吗？】
屏幕发出的幽光照在苏映月的脸上，她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啥？
啥玩意儿？
陪我一起去？？？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苏映月，一个前世的究极键盘侠，线上挥斥方遒，线下唯唯诺诺。
线上诈骗和线下跟警察奔现，这他妈是两个维度的恐怖游戏！
一个是困难模式，另一个是地狱模式！
拒绝？
拒绝的话，这次的“收入”铁定泡汤，之前几天的感情铺垫也全都打了水漂，甚至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一个警察的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答应？
答应就意味着要去面对一个身份、背景、长相完全未知，但职业属性已经拉满危险值的女警察！
鬼知道对方是不是长了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
【小小警官：怎么了？是不方便吗？】
对方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