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坐牢。
或者说，服刑？这个世界、这个时空，就是囚禁我们的地方。
在这片囚笼中，[我们]被人做了局，我们的人生意义，就是要去变得平凡、自卑、不思进取……然后杀死自己。
有些人生来带着罪，这种事居然是真的。
有点不爽……不，非常不爽。可是不爽又能有什么用呢？那些未来人，他们的技术匪夷所思，如果想对我做些什么的话简直不要太简单。想反抗的话，不如试试联合那个试图在暗中搞些什么动静的“我”，报复这帮该死的未来人？
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梦中见过的神秘少女。是她吗？“真正的宋子明”……
“……”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产生着种种阴暗的念头。就在这时，孟初月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和那个犯了错的家伙，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就像你和宋子明也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可你却要代。我、我很抱歉——”
这并非话术。
在被“缆绳”救援着脱离这片时空后，她听局里的前辈说完了自己所接的活计的真相，总觉得良心有些过不去。虽然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她姑且可以接受这种说法，可果然还是太……
梁晓琪一怔，她的脸色稍有缓和，叹了口气、摇头。
“……我能告诉宋子明吗？”
“他还小……”
“我知道了。”
预备铃响了。跟在孟初月后面回了教室，学生们各自杵在自己的位子上，精心设计的囚笼再度运转。
有点可悲……
落了座，她叹了口气，脑海中消化着刚刚得知的、乱七八糟的信息。
……
雪没停。
天上阴沉沉，地下湿漉漉。
梁晓琪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滑雪手套，披上紫色的透明雨衣——免得在接下来的骑车路上太冷，呼出来的气体在大气里凝成了白雾。
“老梁，说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宋子明侧过头去，“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该给你送什么礼物呢。”
11月17日，似乎确实是这样的。内在作为一个成年人，梁晓琪早就对这种东西麻木了。又长大了一岁而已，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比起这个，还是多操心一点孟初月说的那些破事比较好。
“嗯。”于是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子明眨了眨眼睛，觉得今天的梁晓琪有些奇怪，好迟钝的样子。
“老梁？”
“嗯。”梁晓琪机械地点了点头。
“老梁……你、你喜欢我穿JK还是女仆装？”见她的眼神实在有些涣散，宋子明有些试探性地说了些奇怪的东西。他笃定梁晓琪会选女仆……可她依旧没反应。
“嗯。”
“老梁！”宋子明猛地提高音量，她才如梦方醒。
“嗯……嗯？”
“你有心事吗？那个，可以跟我说——”
“有。”对上宋子明关切的眼神，梁晓琪又叹了口气，“不让说。”
“是……跟‘未来’有关系的事情？”
“是。”
梁晓琪似乎完全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想法。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我都会陪你的，就像你陪我那样……”宋子明突然说。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我吗？”
“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琪琪的。”
宋子明十分笃定地道，耳根却有些发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
说起来，我有多久没听过这种话了？
浅浅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经历。父母从没说过这种话，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说出来；朋友也没说过，他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恋人也没有说过，因为他根本没有恋人。
所以，我从来没听过呢，一直陪着你什么的……初着听起来有些肉麻，理性也在警醒，说这种毫无根据的承诺怎么可能会管用。
可心里就是莫名的舒服，连心中的茫然与慌张都淡了很多。
人这种东西真矛盾。
……
“不是都说了嘛，不用买蛋糕，又贵，还腻了吧唧的，不好吃。”
看着母亲笑容满面地提着蛋糕进屋，梁晓琪忍不住抱怨，“别再说什么‘为了仪式感’之类的话了，仪式感之类的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我的本意可是省钱啊。”
“这蛋糕一百多块钱，够买一个好游戏了……你这姑娘是这么想的吧？”知女莫若父，相处了这么久，梁晓琪的行为逻辑早就被父亲摸透了。
撇了撇嘴，梁晓琪也没否认。
“哎呀，就知道你这姑娘会这么说，你不吃我们吃！”梁妈笑骂道，“你自己吃面条去。”
“有面条啊……”
梁晓琪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母亲点了点头：“是啊，小宋说他要给你做呢！”
“妈你别乱开玩笑啊！什么‘他给我做’，说得跟他……额，是做面条呀。”
因为有心事，梁晓琪无法约束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了。
“……你怎么净不学些好的，想哪里去了。”母亲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该怎么训这丫头了。
厨房里。
“我给你打鸡蛋吧？”宋子明的动作有些生疏。梁晓琪实在看不下去，想上去帮忙。
“不用！今天明明你是寿星嘛……”宋子明撇了撇嘴，“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动手了。”
燃气灶冒出幽蓝的火焰，架在其上的锅具里水烧的沸腾，弥漫出的烟雾将这片不大的厨房笼罩起来。宋子明在锅碗瓢盆之间忙碌，身影有些模糊，居然有了几分贤妻良母的影子了。
“你这小子倒也会照顾人了……”
梁晓琪不禁感叹道。
“毕竟也不能总是让老梁你护着嘛，我也想帮你多分担一些事情啊。”
“啧，油嘴滑舌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了……”
只觉得脸上的毛细血管瞬间充盈了，梁晓琪觉得有些挂不住，努着嘴别过脸去，“咱们都是实在人，以后说话实在点。”
“我哪里不实在了！”宋子明有些急，他的话可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就当你是吧。”梁晓琪耸了耸肩，叹气。她站起，走到宋子明身后，帮他吧袖子挽起来。
“真是的，就不能注意点别把衣服弄脏了。”
虽然现实令人难以接受……但是至少，在人生这场服刑里，还有个狱友陪着我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