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很好吃。
蒸的，猪肉白菜馅。卖相不太好看，饺子皮有些泛黄，可出锅的时候升腾的香气却依旧能勾起馋虫。
梁晓琪顺手为宋子明的碗里添上些酱油。
“宋子明，帮人把桌子搬上来……”母亲似乎是觉得身为客人、在旁边闲逛有些说不过去，便指示着宋子明干活，自己也去拣碗了。
“哎，不用不用，我让建生搬就行了！”陈丽彩一边慌忙摆手，一边喊着丈夫，“老梁！你快过来……梁晓琪，没喊你，叫你爸呢。”
“你是我妈，为什么要叫我爸……哎呦，妈我不皮了，您别扯我耳朵呀！”
“建生，建生——”
盘摆好了，菜备齐了。宋爸拿出几个纸杯，每人面前都摆了一只；又先给梁建生斟好酒，看向梁晓琪。
“喝一口？”
“……不喝，不好喝。”梁晓琪叹了口气，“您也少喝点，明知道是不健康的东西。我的可乐呢？”
“在这……”宋子明递来一罐。
年夜饭。喝了几杯之后，两边的父亲的脸已经微微泛红，趁着酒劲，开始展望一些两个孩子的美好未来了。
“唉，还需要努力啊——”
宋子明一听努力之类的东西就烦，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奈何家长的讨论一直围绕着学习这一件事说，他只能闷头吃饭，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又过了一会儿，大人们的话题开始转到了自己当年的那些事的时候，情况才舒适了很多。接着，又转到了这几年的国内与国际形势，再到职场中的神人领导与同事……不知为什么他们能说这么久，兴许是在酒精的引导下敞开了话匣子？
春晚依旧放映着，成为了一道嘈杂的背景音。
这个时候爸妈的注意力并不在孩子身上，于是便能悄悄下桌、溜回房间。
这次不是几乎被改成电竞室的书房，而是梁晓琪自己的屋子。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便，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灰的床单与叠得工工整整的蓝白格子的棉被。
“好啦，游戏也玩不了，咱们姑且就在这里聊聊天吧……”
梁晓琪叹了口气，“最近可真累啊……未来人想惩罚人为什么要搞什么因果抹消，怪麻烦的。真正的刑罚就应该把他们送进高三的轮回里，轮回3350336次。”
“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宋子明摸着下巴，“就像114514一样？”
“差不多吧……”梁晓琪喋喋不休地回应着，“就是一款二游的剧情而已啦。说实话争议不小，不过不要太在意，要我说呀这二游事情就是多，或者说几年之后这网络事情也多，环境烂的没边咯，所以呀趁现在环境还说得过去，好好享受吧……”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随意地把拖鞋蹬下去，翻身上了床，又把枕头摆好，用了一个惬意的姿势坐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宋子明看着少女很……具有诱惑力又不自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在他旁边了。
“老梁……你有心事？”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梁晓琪一怔，没否认。
“……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这孩子的表情认真得很，“你好久都没说这么多话了。”
“……”
她没再多说话，将目光投向窗外。
入夜。看不见星星，也不见礼花绽放的声响和光晕——这里是市区，不让放这些东西；非常时期，人们交通又不便，自然不会跑到乡下去买烟花。
只能看见窗花画在透明的塑料膜上，塑料膜粘在窗户上，窗户被一层薄薄的水雾覆盖，模糊地折射着外面有些过分冷淡的夜，路灯与偶尔经过车灯的光芒在水雾中晕开，像是滴在宣纸上的墨。
“我可能要走一阵子。”她突然说。
“走？去哪？还回来吗？”宋子明急切地追问。
“回我原来的那条时间线，说是什么因为时空结构脆弱，我待在这里会很危险什么的……他们倒是说没几年就把我放回来，还说走了之后还能跟你联系什么的。”
他本来还攥紧的拳头，听了这话还是松了下来。
“什么时候呢？说起来，走了之后会怎么样，会像当初孟初月那样，大家都把你忘掉吗？”他甚至有些兴奋的样子，“你说说，如果现在就回去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再受高三的罪了？”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梁晓琪佯装不高兴的样子。宋子明没注意她的表情和语气，只是兴奋地点了点头。
“对啊！这样的话，不就能多轻松一阵子了！而且，又不是不能联系不是吗？我也会记得你，也能和你联系什么的……”
“你这家伙倒是想得挺好。我走了你不得又哭又闹？”
梁晓琪打趣道，可这次没说话的人，却变成宋子明了。
“你不会真会……”
“好像是会的吧？有一说一，我、我想象不出来你不在身边的日子该怎么过……”
回过神来，梁晓琪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的脸前。两人之间距离有些太近了，以至于宋子明都能隐约感知到她的鼻息。
鬼使神差地，梁晓琪签注立刻他的手。
“现在做的话，可能会被发现的，而且没有防护措施很危险……不过，仅仅是亲一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明明表情很冷静，说出话的内容也很冷静……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体会到她那蕴藏在心中的炽热情感来。
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很像鸢一折纸？
梁晓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为什么原来相处了这么久都没有这种想法呢？他今天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更丧了，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丧；而梁晓琪今晚也没喝酒。
难道是想在临走前，留下一些特别的印记？也说不通，之后的半年还要待在一块呢。
把男孩揽入怀中。宋子明瞪大了眼睛，本想说些什么，可唇间柔软的触感、相似的温度，以及对方的味道……中断了他的思考。
“这就是接吻啊。”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半分钟，梁晓琪松开嘴，有些回味，“话说我的操作没问题吧……？”
“不知道，我也第一次啊。”
“那下次来之前你多查资料。”
“怎么可能会有教人怎么对嘴的资料啊……”
宋子明嘴上抱怨着，却露出一个笑来。“咱们还是老样子呢，既严肃不起来，也暖昧不起来。”
“你说什么，这是有宋子明特色的恋爱道路。”梁晓琪叉腰，笑嘻嘻的。
……
十二点多。
元旦的时候似乎都没熬过这么晚的夜。
老爸喝的晕晕乎乎的，老妈也多少喝了一点，看样子心情不错。
“傻笑啥呢？下学期你们是不是该线下上学了？”
“嗯嗯。”
宋子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一朵烟花，孤零零地在远方升起，映亮了楼壁，金绿色火花像一株流淌着璀璨枝叶的树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