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人的心思,张雨珺是一向懒得去想的。
曾经他为圣子时,虽然也有露面,但真正能接近他身边的人不多,除了炽燕,便也只剩下一位下山历练的师兄,不知什么时日回来。
她索性修炼起来,筑基一境的法力积累她已做到了极限,接下来的收摄过程是一个水磨功夫,急躁不得。
而天演棋盘内的局势却有了反转。
陈诏五行道体生生不息,在相同法力的基础上,他的续航能力要比同境修士强出数倍,并且各种五行法术也运用得如臂如使,不断消耗着李旭。
他就像是一条滑溜的毒蛇,在沼泽林中潜伏,趁李旭松懈之时便狠狠咬上一口。
李旭虽然恼怒,但竟然拿陈诏没什么办法,庚金剑气的确锋锐,却没有什么留人能力,倘若在外面,他自然可以用法力限制陈诏行动,可在这天演棋盘却是无能为力。
一位圣天院的大讲师皱眉道:“此种风气断不可长,若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只知避战,我堂堂问仙的威名怕是会毁于一旦。”
齐鸣闻言,却笑了一声,道:“大讲师说的太过了吧。我问仙道统亘古相传,岂会因为区区几个弟子的作为便被外人看轻?更何况,我观此子非是避战,而是懂得审时度势,是位可造之材。”
大讲师没想到齐鸣竟然会出声呛自己,不由问道:“齐真传很看好这名弟子?”
齐鸣瞥了一眼,道:“我的确看好,还想收他为弟子呢?你有意见?”
大讲师皱了皱眉,齐鸣这家伙虽然出自世家,却拜了师徒一系的大人物,是个异类,谁也不想轻易招惹他。
秦和宜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两人莫要争论了,都是自己弟子,无论谁胜都行,且再看吧。”
天演棋盘。
李旭实在憋闷的不行,作为李家弟子,他所专修的就是一手庚金剑气,因为这关乎到以后的道途选择。
不过在筑基境,有此剑气,再配合自身深厚的法力,任谁来都讨不了好。
可偏偏这陈诏,论法力不输自己还犹有过之,而且像只泥鳅似的,就算偶尔有剑气打中,也让那土行真光给挡了,根本造不成实质伤害。
眼下他的法力已经见底,这陈诏还是不肯靠近自己,似乎就打算这么活活磨死自己。
“陈诏,你有本事,就和我正面对招!”李旭怒吼,声音远远传了出去,震动整片沼泽林。
陈诏不出声也不露面,只是一道道水箭术朝李旭甩了过去,正面对招?他可不傻,庚金剑气的威力可不比上个遇到的那沥泉鬼引,他这土行真光,还不一定能防得住。
既然有稳定取胜的办法,何必剑走偏锋?
再说了,李旭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岁,怎么不等过些年两人同一境界再对招?
他虽然有锐气,却并不傻,也是张丰羽提前将李旭的一些手段告诉自己,他才主动挑选对方来比斗的。
接下来的画面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李旭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攻击,哪怕将整片沼泽林都犁了一遍,也没碰到陈诏几下,最后直接让一根水箭贯穿眉心,含恨而败。
出了天演棋盘,李旭也不多话,只是恨恨看了陈诏一眼,便回了自己座位,他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借口,不过丢人现眼罢了。
陈诏对此轻轻一笑,这次在天演棋盘内败他,下次,就应当是在下院考核了。
“还有哪位师兄愿意赐教。”陈诏朗声道。
一时,无人应答。
李旭都不是对手,纵然这里面有陈诏克制他的关系,但败了就是败了,其他人上去,恐怕也没多大胜算,除非胥飞扬和颜虹玉出手才有十成的把握。
可这两位看起来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于是出乎众人意料的,陈诏成为了第一个守擂成功的人,可以从上面挑选一个宝物带走。
他选的当然是天河玄水。
在张雨珺的玉案前,两人对视一眼,张雨珺将盒子送出,同时平静道:“恭喜这位师兄了。”
陈诏道谢,返回原位,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这让一旁盯着的炽燕放下心来,不是她非要以这种方式去揣测张雨珺的心思,实在是陈诏当时对张雨珺的姿态太过亲密。
接下来的小比仍在继续,胥飞扬终于下场,没有一人敢挑战他,逸龙石落在了他手里,接着是颜虹玉,两人默契地没有碰面,因为私下已经有了高下之分。
最终,共有六位弟子取得宝物,其中世家四位,师徒仅有两位。
张雨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下院这个地方,世家一系是占据绝对优势的,若不是陈诏和颜虹玉,今天这六份恐怕全都是世家的。
到了这时,宴会也都散了,众人互相打招呼离去。
张雨珺这边自不用操心,只和炽燕打了一声招呼,便孤身一人朝着七曜院的方向而去。
炽燕远远观望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齐鸣靠了过来,笑着说:“怎么,担心圣子出事?”
炽燕离得齐鸣远些,这家伙一有机会便往她这边靠,“我能担心什么?圣子既然入了下院,就该按照门规行事,我们这些上峰弟子怕是难来下院一趟。”
齐鸣不禁道:“这不正好?”
炽燕瞥了他一眼,道:“好什么?”
“没什么,这夜色真好,师姐也好。”齐鸣赶紧止住话头,若是让师姐瞧出些苗头来,那小子恐怕要遭。
炽燕无奈瞪了他一眼,“都多少年了,你贫嘴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
......
......
当夜。
陈诏和张丰羽分开,回了自己的住处,但当踏入院门的那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运起土行真光守御,同时看着院落那人,冷声道:
“哪位师兄在与陈诏开玩笑?”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慢慢走到了月光之下,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孔,宛如月下仙子,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师兄别来无恙?”
瞬间,陈诏将所有戒备放下,压下有些激动的心情,道:“师妹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张雨珺说:“宴会上未与师兄相认,只好私下里来见师兄,不过师兄的斗战之能可真是令师妹大开眼界。”她顿了顿,道,“师兄可知李旭的身份?”
陈诏无奈道:“知道,李家子弟。”
张雨珺轻轻点头,说:“安阳李氏不同于其他世家,他们这一脉最终成的都是剑修,自傲甚高,那李旭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师兄准备如何应付?”
陈诏:“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们总不能直接派人杀了我。”
张雨珺想说李家未必不敢,但话到临头,却说:“师兄若是愿意放弃掺和两脉之争,我可以尽力保师兄平安。”
陈诏默然,看到张雨珺眼中的认真,他问:“若是如此,我是否须退出魁首之争?”
张雨珺轻轻点头。
陈诏:“没有魁首,真传之位是否可得?”
“很难。”
“既如此,我不愿意。”陈诏认真说,“师妹不曾发现吗?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我能决定参与还是退出的了,师徒和家族两系都在不断逼我前进,若是停下,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张雨珺眸子波动了一下,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若是有一日张氏要自己去做某事,从小享受着张氏资源的她真的能无动于衷吗?怕是不可能吧。
而陈诏的情况却更加凶险,师徒一系等着他去破局,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持他,世家一系则将他视作眼中钉,是坚决要除去的对象。
“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张雨珺不再谈论这些,事到如今,除非她父亲张奇正亲自出面调停矛盾,否则这个问题就是无解的。
“我打算去丹鼎峰走一趟。”陈诏没有隐瞒想法。
“丹鼎峰?”
张雨珺有着片刻的沉默,据她所知,那里的确有一位能帮助到陈诏的前辈,可那人性格喜怒无常,只将自己的孙女看做是唯一宝贝,陈诏若是想争取到他的支持......
她看了陈诏一眼,道:“师兄明日不如先去见一人,若能说服她,你这一行当能有七八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