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阳光透过窗户,小鸟叽叽喳喳,阳光的味道盖过了酒精的气味,在偌大的城市里一座空荡的医院里,又是两位“病友”的交流时刻
说是病友,其实并不准确,躺在床上那位虽少有毛发,但仅剩一点毛发已完全花白,虽有气无力但和蔼且庄严,双手交叠,留存针头的左手在上,全神贯注。
挡在他和看不了的电视之间的,毛发旺盛到像一个野人,正在摆弄一把吉他,虽然显得虚弱且无力,但是站姿很自然,像是对待两位老友一样放松。
“今天想听什么,丁老头,我不确定今天能弹几首。”
“就1969年在….”
“伍德斯托克?”
“对….伍德斯托克的皇后乐队唱的…”
“伍德斯托克没有皇后乐队,都还没成立呢,算了,弹个《波西米亚狂想曲》吧”
丁老头不知其名,在这个医院挂牌都嫌麻烦的世界里也没必要知道。我只知道他快善终了,一个月前不知为何自己摇着轮椅来医院,没有监护人但是好像有个儿子,如果他还能“上来”的话可真是不肖。
他自称摇滚老手,但是只知道伍德斯托克和几个有名乐队,本地摇滚只听beyond,我虽然不敢说多老资历,业余爱好的事实也够看出他在努力附和我。
“如同什么都没发(英语)….咳咳”
果不其然,我唱到“如同什么都没发生”就没气了,不断干呕,孤独是歌手的大忌,说话越少,气息越不足,更难在人前开口,更不论唱了。
特别是以前很健谈,擅唱的人,就算产生了轰轰烈烈的绯闻,被批评,被吐口水,都比无人问津更好,可惜绯闻以前没有过,之后更不会有了。
“呼…就到这里吧,我今天状态不好,手也有点抖”
这真是理想的生活,我想,什么都没干就休息,不用担心物质的问题,对一个老头怎么样都好,若不是无聊与另一人太聒噪,我也不想与这个医院唯二的人说话,静静地过完每一天不好吗。
“太晚了….我的时间要到了”(英语)
可是今天,事情有所不同
“我的脊梁开始发颤,浑身上下疼痛难忍”(英语)
他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可今天却主动续上了歌,虽然只有两句。
“好吧”
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很孝敬老人的人,而且姑且也算病号,但是被拜托了也没办法了,陪一会老头吧。
我找到收音机,调频到好久没听的音乐台,但是里面只有沙沙声,反复确认频率没错之后,我气关上了收音机。
为了讨好这自诩很会摇滚的老头,我今天用了一个月的精力,不知道为何,唯独今天这么有精神。
“算了..小伙子..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听音乐”
“那我们谈谈什么?核物理吗?”
“你….想听吗?”
不是吧,现在是个老头就会核物理吗,虽然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是流行学科,但是不至于都会吧。
“现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
他微微笑着,仿佛他才是奥本海默,慈祥的微笑与沙哑的声音营造出毁灭氛围。但是下一秒却是急剧变化。
“我…对不起这个世界,但我不会后悔”
“你在说什么?摇滚的梦壮志未酬吗?”
“马上…你就知道了,就像这个世界….一样突然”
“突然”刚落,有一声巨响就响起,突然的感觉像是预言,打破了和煦世界的唯一寂静,抖擞了我的精神,声音如此之近,也意味着作为这片的唯一居民,我们不能置身事外。
“我去看看”
“记住…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再见…再见”
我没有理会老头的呓语,离开了病房,速度竟越来越快,意识到不谐的旋律后我主动放慢了速度,以最快的节奏走到了前台。
“护士长,怎么了”
“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这里的第三人,一个胖胖的,更年期阿姨,穿着白内衬黑大衣,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我,一向泼辣的她声音透露出几分不安,但我很明白她阅历丰富,不是会害怕的人,这个态度下又有几分担心,担心什么,我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