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两个小孩,一个妈妈

作者:浅微君 更新时间:2025/10/27 18:56:54 字数:3529

茶会的余温尚未散尽。天色已晚。

莎娜伸了个懒腰,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严肃的茶会时间结束。”她宣布道,声音带着惬意,目光扫过对面沉默的爱德华兹和雾儿,“光是喝茶可打发不了长夜,我又不想焦焦燥燥地睡觉。”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然后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走向客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酒柜处。

爱德华兹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出声阻止。

莎娜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并未上锁的柜门(或许是她早就知道机关),从里面取出一瓶琥珀色的标签古旧的高级威士忌和三个厚底水晶杯。

“庆祝重逢,嗯?顺便……给我的小雾儿压压惊。”莎娜抱着酒瓶和杯子走回来,动作流畅地将杯子放在三人面前的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拔开瓶塞,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她先给爱德华兹倒了小半杯,然后转向雾儿,手势顿了顿,只倒了浅浅一个杯底,带着点戏谑的体贴:“你嘛,浅尝辄止,意思一下就好。小或者大,酒量是没啥区别。”

雾儿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小声反驳:“我不是小孩子。” 语气里带着倔强。

莎娜挑眉,夸张地上下打量她:“哦?是吗?那是谁刚才听到‘弥亚团’三个字就吓得差点把茶杯扔了?”她一边给自己倒满酒,一边毫不留情地戳破。

雾儿的脸瞬间涨红,梗着脖子回嘴:“那、那是正常反应!换你被变成魔女,被一群疯狗盯上试试!”

“啧啧。”莎娜毫不在意地笑着,舒适地陷进爱德华兹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蜷起腿,赤着的脚踝纤细白皙,与深色天鹅绒沙发形成鲜明对比。

她举起酒杯向两人示意:“来,为了……嗯,为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重逢?哎呀喝吧反正。”

爱德华兹没有举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雾儿则瞪了莎娜一眼,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杯脚。

莎娜不以为意,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投向爱德华兹,眼神带着促狭和探究:“艾迪,别这么看着我。你这酒藏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一个值得开启的日子吗?还是说……”

她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在爱德华兹和雾儿之间流转,“你在担心酒后吐真言?”

“莎娜!”这次是雾儿和爱德华兹几乎同时出声打断了她,虽然语气截然不同(雾儿是惊慌,爱德华兹是警告),但默契十足。

莎娜看着她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大笑:“我还没说什么呢!”

几杯酒下肚(主要是莎娜在喝),气氛松弛了些。

莎娜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迷离,也更加大胆。她忽然放下酒杯,侧过身伸出手,不是去碰酒杯,而是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了爱德华兹额前的银发,动作自然而亲昵,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柔。

爱德华兹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偏头躲开,但莎娜的指尖已经离开了。然而,那个触碰却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唉……”莎娜收回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夸张的怀念,“你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那是在北部边境的废墟堆里,对,就是‘碎银之战’后那片被遗弃的鬼地方。你那时候……才这么高点吧?”她用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个矮矮的高度。

“没那么矮。”雾儿忍不住插嘴,她虽然快记不清楚作为乌尔时的记忆,但还是有印象的,“喝的是酒,结果添油加醋。”

莎娜瞪她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打岔!我当时拎着她后领子把她提溜回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点儿!”

她继续描绘,“浑身脏得看不清模样,头发像被火烧过似的打结,唯独眼睛……”她看向爱德华兹猩红的眼眸,“……亮得吓人,警惕地瞪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包括我。我当时就想,这是谁家丢的崽子,凶巴巴的。”

爱德华兹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她没有看莎娜,目光低垂,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她没有反驳,这是一种沉默的承认。

莎娜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话,你不理。给你吃的,你等我走远了才像个小动物一样偷偷摸摸去拿。我想帮你擦把脸,你差点咬了我的手。”她说着,还故意朝爱德华兹亮出手腕。

“您那是想强行给她擦脸,吓到她了。”雾儿小声嘀咕,带着点为爱德华兹辩护的意思。

“嘿!你站哪边的?”莎娜不满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雾儿坐的沙发腿,“我当时可是好心!谁知道这小祖宗脾气那么大?后来没办法,我只能把她打晕了……然后拖进自己的旅店。”她耸耸肩,说得理直气壮。

雾儿下意识地看向爱德华兹。那个爱德华兹,曾经总是如此狼狈和被“强制收养”的经历。不论他还是莎娜都印象如此,如今却是……

爱德华兹喉头滚动了一下。她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小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莎娜看着她,眼神软了下来,语气也少了些戏谑,多了些真实的感慨:“后来啊,给你洗干净,换了衣服。模样不错,就是太闷了,几天不说一句话,我还以为捡了个哑巴。”她说着,手又伸了过去,这次是轻轻拍了拍爱德华兹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背,像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爱德华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了手,藏到了身侧,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着极淡的红晕。

“至于你嘛,小雾儿……”莎娜忽然把矛头转向了雾儿,身体也转向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雾儿的心猛地一提,戒备地看着她。

莎娜凑近了些,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雾儿的鼻子:“你可从来没想过我会收下一个假女儿,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后来会点名收她为徒弟,遇见我和艾迪的时候那个惊讶。”莎娜模仿着乌尔青年时可能有的自卑木讷的语气。

“我没那么虚吧!”雾儿抗议道,脸又红了。

“哦?那是什么?初到我家做仆人时,你正是一个不男不女的自卑崽。”莎娜坏笑着继续逗她,“结果我跑去一看,好嘛,是个灰头土脸低着头的男孩!那就是你,乌尔!”

雾儿呼吸一滞,她惊恐地看向爱德华兹,却发现对方只是握着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莎娜,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莎娜看着雾儿瞬间煞白的脸,哈哈大笑,甚至伸出手,越过小几,揉了揉雾儿的头顶,把她的银发揉乱:“吓到了?放心吧,艾迪知道了也拿我没办法。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语气轻松,然后收回手,托着腮,看看爱德华兹,又看看雾儿,眼神变得更加玩味。

“说起来,乌尔对你可是上心得很。”莎娜看着爱德华兹,“别看他板着脸教训你用功,说什么‘懒惰是魔法之源枯竭的开端’。哼,我可记得,有人半夜偷偷跑去厨房,给那个熬夜看书的小鬼热牛奶!”

“那是因为我也在熬夜批改论文,顺、顺便的!”雾儿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捂住嘴,惊慌地看向爱德华兹。这是乌尔的记忆碎片,在不经意间溜了出来。

爱德华兹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锐利的目光扫向雾儿,带着被戳穿的窘迫。

莎娜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哦?‘顺便’?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嘛!快说说,还有哪些‘顺便’的事?”她促狭地逼问雾儿。

雾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连摇头:“没、没有!我瞎说的!”

莎娜才不信,继续穷追猛打:“还有呢?你因为别的学生嘲笑她的银头发像妖怪,就把人家锁在咒法练习室里关了一整夜,这事你总记得吧?”

“那是他们霸凌,魔法这种事情!”雾儿脱口而出,带着乌尔时代残留的骄纵和护短,说完再次后悔,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

“莎娜!”爱德华兹终于忍不住低喝出声,声音带着没有怒火的怒气,脸颊绯红。

莎娜看到爱德华兹恼羞成怒和雾儿低头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她甚至故意往爱德华兹那边靠了靠,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用气音说:“我是真的觉得你们两个小时候很可爱,相处起来也是有戏剧性的……”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没把那个词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爱德华兹猛地站起身,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背对着两人,肩膀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但又无法真正对莎娜发作。

莎娜见好就收,重新坐直身体,端起自己的酒杯,慢悠悠地品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她看着爱德华兹僵硬的背影,又看看面红耳赤恨不得消失的雾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酒香弥漫的客厅里,陷入了奇异的寂静。

过往的画卷被莎娜以这种戏剧性又残忍的方式撕开了一角。

爱德华兹的羞恼,雾儿的窘迫与不经意流露的过往情感,莎娜这看似玩世不恭的面目下隐藏的关切,交织在一起。

爱德华兹最终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她才说:“……够了,莎娜。别再提了。”

这句话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命令,反而透着一丝疲惫,和一种近乎请求的意味。

莎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看着爱德华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低声咕哝了一句:“是啊,有些事,提多了,伤口就更疼了。”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爱德华兹身后,并没有碰她,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不早了,我累了。我的房间还留着吧?”她的语气恢复了平常,带着一丝倦意。

爱德华兹没有回头,点了点头。

莎娜转身,经过依旧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雾儿身边时,停下脚步,这次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行了,别装鹌鹑了。早点休息吧,小古董。” 然后摇曳着身姿,离开了客厅。

留下爱德华兹和雾儿,这个夜晚,她们注定无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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