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前十小时
距君王陵墓约六公里的橡树林
日光渐黯,阴云不知不觉间降临,伸手堪堪可见五指。
步入冬季的白日并非没有一丝光亮,但也仅仅是薄薄的光幕。
光幕下冒出一簇趋于微弱的火光,预示着有段旅程刚刚结束,归乡的旅客回家了。
原本不时会传来野兽的嚎叫或者鬼怪的嘶吼,随着光芒愈发靠近它们,又畏惧得不得不纷纷蛰伏起来。
狂风扫过大地,掀起堪比巴别塔之高的风暴,却并未走得比身处其中的归乡旅客更远。
渐行渐息时,人已来到荒野与贵族领边缘——一块钉在十字架上的路牌,上面写着:【此处距河畔荒野领下辖城镇艾兴瓦尔多夫仅百米】
走着走着,天空突然下起小雪,吹起冰冷刺骨的微风,脚底下的道路在前几日的低温中冻得严实,已经看不到那些令人恼火又无可奈何的泥浆。
克莱恩默默弯下腰抓起一把砂土,任由其在注视下从自己的指缝间流失。
“以天父之名,你最好能回答我。”
身前朦胧处,几团凝聚成球的诡异火光缓缓靠近,通过光反映的轮廓能辨别出是带着油灯的人,距离仅有几步之遥,他们紧握武器用警戒的声音在叫喊。
“以天父之名,希望我这位归乡旅客不会是你们枪下的又一个无辜亡魂。”她尽量抬高回答的声音,确保不会遭到对方因紧张而突然攻击。
当所有人都能互相观察时,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懈怠片刻,武器不再指向彼此。
那几个提着油灯的人身份也得以揭晓——阿忒缪斯侦探事务所雇员。
为首的青年不怀好意的问:“我们该如何确保你身份不是伪造的?”
“不是人人都知道,你们的雇员亚特伍德因为写错地址……”
“各位,这位是克莱恩小姐,都回去都回去。”
正当克莱恩一脸平静的像继续说下去时,亚特伍德急忙打断了她并有几分恼火地赶走身后的队友,然后认输似的说:“好了,就剩这么一段路,不介意跟我们一起走吧?”
克莱恩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
前头通往的橡树林大道上冒出一串接一串的微弱光芒。
待到光芒从最前头延伸至末尾,这支短暂停留的队伍便继续缓速前进。
在这之中有艾兴瓦尔多夫的商队、瑞朋特宗的主教随行队伍、阿忒缪斯侦探事务所护送或者押送着的自由民和逃亡者。
望着那些明亮的油灯与火把,再看看自己手里黯淡的淡紫色油灯,一种显而易见的畏惧感居然在心底油然而生。
队伍前头连续不断有阿忒缪斯侦探事务所的雇员骑马急促地往车队队尾赶,甚至数个仅会在报纸才会看到的身居要职的熟面孔一同出现在视线内,着实令她颇感有些意外。
“出身尊贵的克莱恩小姐,为什么不呆在马车里,反而出现在这儿?”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克莱恩像是被在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似的抬头看向牵着马站在路上边吹口哨边等待的亚特伍德。
她打趣似的回应道:“我们亲爱的令人尊敬的亚特伍德先生不也没有呆在他那温暖舒适的马车里,到这里陪一个正在自我感动的路人。”
微笑着摇摇头的亚特伍德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话锋一转:“我听说你以前有过深入君王陵墓的经历?”
“那时为了帮母亲拿件东西,确实冒险进入君王陵墓的深处,不过据我所知如今的王室已经禁止任何人靠近那里。”克莱恩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亚特伍德进一步追问道:“我在想你这次回来应该不只是看望多洛莉丝夫人吧?”
“我确实有去君王陵墓的打算,不过具体行程还没确定。”克莱恩像是为了接话茬般敷衍的回答道。
“最近那边的同事跟我们说君王陵墓有点不太平,被监视的几个鬼怪集群基本都汇聚在君王陵墓周围,甚至出现了几个新的鬼怪集群,周边的农庄和村子也几乎全被摧毁……”
她连忙摆手打断了亚特伍德,装作十分诧异的问道:“所以你是来劝我别去的?”
“对也不对,卡莱斯特主教写信让我通知你,等到了艾兴瓦尔多夫,记得去教堂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说完,亚特伍德似笑非笑着走出队伍重新上马,策马赶往队伍的最前头。
见那难缠的家伙离开,克莱恩不禁长舒一口气低下头继续赶路,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离开橡树林,越过可有可无的栅栏。
最前头主教的随行队伍率先停下,在橡树林前的空地上展开,搭建帐篷架设临时办事处,唱诗班在帐篷旁朝着队伍吟诵弥撒曲。
一切就绪以后,阿忒缪斯侦探事务所的雇员便开始将难民从整个队伍剥离。
这本应是件很难完成的事,却十分平静且迅速的完成了,不知是雇员手里的枪使得本就麻木的人再无其他心思,还是“镇痛剂”真起了作用。
继续前行的队伍规模并未因此缩减多少。队伍在叮嘱中开始移动。
“可别让灯光熄灭了,天父保佑,那些稻草人可别在黑暗中活过来。”
散布在瑞雅乐缇大陆各处自诩文明象征的城镇宛如坐落在荒漠里的孤木,以上几个世代修建的大道作为根系相互连接。
从橡树林内和橡树林前的空地延伸至夹在田地之间的大道,即便是克莱恩所在的地方,也可以远眺到艾兴瓦尔多夫朦胧的灯火。
成群的灯光或许更有安全感,可是也更为吸引人的注意力。
农奴们撑住镰刀,黯淡的双眼追随着光微微移动;张开双臂面容狰狞的稻草人似乎也在转动身子,下意识地轻微改变姿态。
现在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身形佝偻的农奴仅站在原地目送光亮离去。
带着诡异微笑的稻草人却一点点移至道路两旁,颇有蓄势攻击攻击的意图,不过碍于灯光的威慑,表现得无动于衷。
木墙底下的大门已敞开,门的两边摆着两张桌子。
一边站着阿忒缪斯侦探事务所的雇员确认人员名单和收取最后的佣金。
另一边则是登记外来人员和收取登记金的贵族领卫兵。
她走到贵族领卫兵的桌前从挎包里掏出两枚帝国金币,正准备说名字。
贵族领卫兵却把金币推了回来,并在登记簿上写下她的名字。
在她还有些疑惑的时候,卫兵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枚镶嵌了血红色宝石的戒指放在金币旁,悄悄说道:“快回去吧,多洛莉丝夫人现在可能还没走。”
她将东西收好,十分兴奋的对卫兵说了句谢谢,然后迅速且慌张地朝城镇西北角处的居民区跑去。
一路上,整个街道都空无一人,连巡逻的卫兵或者雇员都看不到,心里却已没意愿去理会,她离那间屋子越来越近了。
“妈妈!”她猛地推开门兴奋的大喊道。
昏暗的屋子里仅有寥寥数件家具和装饰带着淡淡的霉味,而珍贵的金铸圣徒和古籍摆放在靠窗的书架内,壁炉里的火苗在熄灭和燃烧的边缘反复横跳。
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声和恍惚中走遍整个屋子,她才意识到空荡荡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她。
虽有些难以置信,但同样冷清和空荡荡的阁楼表明,人
桌上的牛奶和面包仍然温热,就像是刚刚端上桌似的,不过她注意到餐盘的底下压着一封信。
克莱恩拿起信件无力地瘫坐在餐桌前的木椅上。
看着这幽兰色的特制信封,她有些恼火的说道。“为什么又是这样。”
此刻也只得静静的注视着那壁炉里的火焰。
火焰散发着白色的光芒,轻微而耀眼,想要将世间一切黑暗灼烧殆尽。
黑暗不断吞噬着它,可愈是如此,它愈是越烧越旺,仿佛没有尽头。
可刹那间,火焰便熄灭了,仅余下一丝微薄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