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死亡般的睡眠。
在急促且毫无规律的呼吸带来的窒息感下，感觉一身轻松的艾米雅不由得睁开双眼。
睡眼惺忪的她抬手擦掉溢出嘴角的口水，顺便拾起薰衣草香包的同时，起身伸了个懒腰。
可是……克莱恩呢？
见房间内不见其人，艾米雅紧张地冲进长廊，却只能看见和她四目相对的德穆蒂娅。
刚想出声询问，却只见女仆脸色阴沉，条件反射般亮出双手正握着的匕首，艾米雅不由得停下脚步制止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言语。
她略微侧身瞥了眼身后的天花板，焦躁不安的气息隐藏在其中，蠢蠢欲动，不过在此之前——她有些无奈的叹息着，同时微微甩动双手作为战斗前的放松。
可重新正视德穆蒂娅的这一片刻，率先掷出的匕首已经到眼前，女仆本人紧随匕首的轨迹如鬼魅般加快步伐。
挥动骨臂将匕首挡飞，下一秒迅速垫步后退离开原位，躲过了闻身而动、自天花板上迅猛扑来的维德根格尔，同两个女仆拉开一段不短的距离。
德穆蒂娅眼见维德根格尔偷袭失败，急忙刹住车在维德根格尔身边停下脚步。
现在本该可以攻击或者逃跑，可艾米雅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女仆们重新调整好架势。
两个女仆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以德穆蒂娅架起右臂与匕首在前突刺、维德根格尔拖着双爪在后伺机而动的方式再度冲来。
艾米雅憋着一口气，将左臂横在身前准备迎接德穆蒂娅的冲击。
突然，原本就快抵进艾米雅身前的德穆蒂娅出其不意地侧身让出道路，而正在逐渐加速的维德根格尔越过她迅猛扑来。
极快加速之下，机械双爪狠狠砸在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骨臂，不过艾米雅趔趄一下便顺势转身，使还未抓牢自己骨臂的维德根格尔飞了出去。
延续自己转身动作的同时，她竖起右臂顶住德穆蒂娅架着匕首的手臂。
被卡住的匕首刃锋在距她侧颈只有咫尺的距离再也无法挺进哪怕一寸。
察觉不妙的德穆蒂娅想收力垫步后退，艾米雅却早已擒住了她的手臂，加快步伐逼近压迫她的活动范围，最后趁她脚步混乱时把她按倒在地。
另一边，被甩出去的维德根格尔翻滚出去好几圈，直到将利爪扎进地板，滑行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自己，但是她趴在地上不再行动，好像已经料到结局了。
长廊内仅剩两个女仆的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
艾米雅轻描淡写地取过德穆蒂娅手里的匕首，随手丢到一边。
“你们啊……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身子底下的德穆蒂娅声调颤抖着说道：“艾米雅姐姐……”
“如果还是重复那句老话，那我也只能说没必要，也不值得。”
仰望着艾米雅那丧失所有情绪的面容，德穆蒂娅捂着脸别过头去。
对此，她平静的说道：“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克莱恩现在在哪儿？”
见没反应，她不厌其烦的问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先是摇头否认，然后缓缓撤开双手的德穆蒂娅十分畏惧的回答：“你醒来时的地方，缇奥法尼娅姐姐身边。”
艾米雅欣慰的点头，将她从自己的压制中释放，随即越过她径直朝远处长廊的十字路口走去。
“艾米雅姐姐，难道你真没有什么感觉吗？”缓过劲来的德穆蒂娅低声说道。
“你觉得我应该感觉怎么样？”艾米雅不禁继续追问道，“或者说我应该表现得很愤怒还是很悲伤？”
看着转身对她们做出嘘声手势的艾米雅，维德根格尔拉住了德穆蒂娅——
阶梯间雕塑间，回响着扑通扑通的心脏泵动声。
缇奥法尼娅半跪在琥珀棺椁前，双手聚拢在胸口处感受那轻微的跳动，享受自高空降临的血红色光芒片刻垂怜她的感觉。
眯着双眼，似乎随时会倒下。
聚光灯的光芒缓缓移开。
在起身时，她感觉自己的力气一下子被全部抽走，步伐踉跄地向后退去，身心俱疲地坐在阶梯上。
“霍伊赫恩……不，缇奥法尼娅。”
海德维希抱着克莱恩从阴影处走到她的面前。
勉强抬起头的缇奥法尼娅疲惫的呼唤道：“海德维希……”
“你的脸脏了。”
将克莱恩放进她的怀里，海德维希又掏出手帕，弯下腰来贴到她的脸旁。
手帕轻轻擦过她沾满血的脸颊。
她紧闭着嘴用舌头反复摩擦自己的牙龈想要说些什么，可眼前的女仆毫不在意的模样使她几乎无法言语，只得习惯性地在脸上挤出无力的微笑，按下海德维希的双手。
“海德维希，如果皇帝陛下想要离开……你会同意吗？”
“这个问题就像你是否愿意让皇帝陛下重获自由一般无理取闹……这本应艾米雅自己决定的事。”海德维希托住她的双手含情脉脉的望着她，“你该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决定皇帝陛下未来去向的事怎么就不算重要了……”缇奥法尼娅轻轻抚摸克莱恩的脸颊，“你本该像另外四位一样申请个长期外勤，这样就不必面对这些。”
海德维希深深叹息着不甘地后退，不过临近消失之前她回头说道：“连配角都算不上的我们只能等待主角走到身边，主动靠近反倒显得我们像扑火的飞蛾。”
嗤笑两声微微摇头后，缇奥法尼娅转而俯身去看着双眼朦胧的克莱恩，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这一碰，克莱恩应激似的畏畏缩缩地将双手收拢在胸口处。
缇奥法尼娅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克莱恩，你来君王陵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视线里的克莱恩静默着，不过缇奥法尼娅还是能察觉到从她的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的疑惑。
“哪怕没有多洛莉丝的那封信，你的下一个目的地也会是君王陵墓……对吧？”
“你……”
意识到不对的克莱恩猛地捂住嘴，可缇奥法尼娅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可以给你一个深入了解艾米雅和这场游戏的机会，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克莱恩松开手怯怯的说道：“如果我能接受。”
“当然。”
有些欣喜的缇奥法尼娅将克莱恩放在自己身边的阶梯上，然后像摆弄玩偶一般调整她的姿态。
双爪扶正且并拢她的膝盖，克莱恩习惯性地双脚并拢着小幅度倾斜膝盖。
细长的利爪贴在她的后背上，克莱恩又习惯性地垂下肩膀，自然地挺直腰部。
手自然而然地轻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置于腿面。
“好了，我们的淑女……我们从哪里开始呢？”缇奥法尼娅十分满意地托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
“这游戏到底是什么……胜负与否究竟是为了……还有第一局游戏里，艾米雅小姐她……”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的克莱恩强忍好奇恢复沉默。
视线移向情绪没有丝毫浮动的缇奥法尼娅，后者趴到她身前的阶梯上，双手并拢托着自己的下巴，正颇有兴致的听取她的提问。
“就这些？”
“暂时……”
“那么我们就从这场因为两个人而开始的游戏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