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
轻轻地念出了有关于这个词汇的音节,缇尔地嘴唇有着了可能为面前人察觉也可能实际上压根没有的颤抖,她说:“您怎么来这里......”
“生病了。”
莱蒙特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打断。
什么?
突然的答案,不由得让缇尔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措手不及,在暗地里拼命地试图抑制住自己那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不教它逃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以至于自己在莱蒙特面前当场重开了——
因着盥洗室经历了一番头脑风暴,好像真悟出来什么的缇尔·海瑞尔小姐。
眼下压根听不得旁人在她面前提起有谁得了什么会导致死亡的病症,哪怕事实上她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感冒也能要人命,并且还不是什么偶发性事件。
但既然她之前说过不行,那就是不行!
尤其是莱蒙特这么一个让她说不行的源头说自己生病了这种事,已是绝对,绝对的禁忌。
“你......您哪里不舒服?”只听缇尔赶忙说着还没能怎么适应这种新称呼试探的问道。
虽然书里面就只是一句莱蒙特病逝的话,但她依稀还记得,那作者在写番外的时候还很细节的去前面补充了点其实这货身体抱恙的伏笔——
对于这个有魔法,并且因为自己活的时间其实不算短的小说世界,想要给莱蒙特治病,眼下的问题就只需要缇尔能大致的确定具体病症,既然身处早期,在那之后都不过是抬抬手便能解决的“简单”问题了。
告诉她,莱蒙特。
正巧让缇尔还没出门就撞到并且有机会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然后便能无牵挂的携款潜逃,以一种崭新的方式去展开她第三次也是头一次身为女性的人生了。
世界这么大,她想在这人病治好以后就立刻去度假,所以大胆的讲出来吧!
这么大年纪白头发都能见着几根了还害羞个什么呢,缇尔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内心已经快要催促个八百遍不止——
结果那人仅仅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正翘首以盼的期待下文的自己后,迅速地又将视线移开......
没去在意也未曾谈及,在他将话说出口以后,缇尔所流露出的明显的疑惑以及不明原因,有些急迫的关怀。
好似他只单纯的,还对刚才被冷落在门的事情有所不满:“我说的是你。”莱蒙特语气颇具怨怼意味:“你生病,于是就心情不好不怎么欢迎我了?”
在这句话说完了以后,不再只是瞟上一眼这么简单。
莱蒙特开始在原地一声不吭地,光明正大打量起今天明显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已经足够独当一面的提尔·海瑞尔教授。
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这位陛下就会展现出像是旁人观察动物一般地神色去注视起他感兴趣的某人。
并且,这被观察的某人往往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缇尔·海瑞尔·某人自然在这方面有着相当的话语权,毕竟——
被他这么看着的,看最多的人可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嘛。
至于那不好的下场,刚继承新号,并且愿望落空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的休假可能依旧遥遥无期的缇尔突然想要释怀的笑出点动静来。
想她如今这般境地便已足够证明面前这狗比的狠辣之处了,何止一个歹毒了得!
“不,不,当然不是。”
短时间内,在内心把眼前“陛下”编排了个遍的的缇尔露出标准化的营业微笑,先放下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那档事,连忙调整状态局促道。
只见她在把莱蒙特迎进病房内以后,又几个小碎步来回间迅速地搬来一把椅子:“您请坐。”
遂后,等到眼瞅着那人安稳下来,自己又才在房间里寻到了一张普通再普通不过的三脚木椅,和他隔了些距离面对面坐下。
此时还颇有些蹩脚的,好似因着事情太过突然没有排练得当的恭敬着帝国,甚至全天下最为尊贵的这么一位存在。
见此情形,莱蒙特也随之收起了原本可以说是锁定在缇尔身上,那让她觉得有点生理性不适的视线。
呵呵,面上挂着勉强微笑的缇尔又免不得在心底冷笑起来,不自觉地眯了眯她那双好看的眸子。
然后便是尽量压制了此前犯着的嘀咕,缇尔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您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为了科维的事情......?”也没等尊贵的莱蒙特陛下有什么回应,她便继续自问自答的说道:“可是按理说,他眼下极有可能与您的方向正好错开。”
“距离我遣他去面见您,虽说是过了一定的时间,但也着实不足以他会见完成后有伴随您来到这里,更何况,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没有在您身边见到他......”
“提尔。”莱蒙特作出了示意她“停下来”的动作,随即又使得双臂在座椅扶手上支起,双手交叉握住:“科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
再一次的,他摆出了先前的手势,安抚住了听见他话语后,似乎情绪激动又想要站起来解释说明些什么的提尔教授:“我这次来无关科维,也无关其余人等。”
帝国的掌权者此刻要比提尔过去在皇宫面见时温和不少,只见他正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对着自己抚养长大的青年道:“是你们海瑞尔家所拥有的那部分被我暂且搁置了的产业。”
缇尔的旅游经费,也是原主不惜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女扮男装将近二十载,做梦都想要有一天能够实打实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属于她父母的遗产......
“我记得您曾说过,那些早晚都会交予我的东西,既然我还不需要,那把它们放在您手中便是天底下最安全的。”缇尔没有去问皇帝与自己提及这些话题的意图。
她只是像在与面前长辈闲聊一般。
“有些拙劣的试探。”莱蒙特不禁笑道,他眼下也不再藏着掖着,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出去了可别同其他人这么讲话,每当我提到故去伯爵所留下的那些东西时。”
“你小子都恨不得,直接把那些东西隔不知道多少个领地也一口全吞进肚子里。”
“现在我觉得时机到了,想找点名正言顺地由头把它们都交到你手里了,你又开始做这些无谓推诿......”
缇尔这时也好似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摩挲两下脑袋又顺着莱蒙特的话把头埋低。
一副虚心受教的老实晚辈态度,静静的听起了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年长者的陛下说着逐渐扯远与那本要论起,实质上早已没什么关系的话题。
如若他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一副姿态,缇尔还能大着胆子将正佩戴着的眼镜放到了他的鼻梁上的话,或许就算莱蒙特回到皇宫以后,坐在那张象征天下极致权力的王座之上,也不会有人将再他与帝国的皇权联系上了......
缇尔想——
这样的话,他大概会被视作一名沉浸于学术的,几天没有睡觉结果走错地方闯大祸的糊涂皇家顾问,而再也不会,从那个早年与皇位毫无关联,在父母兄弟的庇护包容下对世界充满憧憬与好奇,甚至被形容有那么一点软弱的王子,时至如今,变为了在帝国积威甚重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