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的话,一个人在他有生之年里所进行过的每一次选择都是那样的重要了。
微微垂着些脑袋,表面上依旧极为认真的听着面前长者训话的缇尔,不禁发出让自己心情有些复杂的感慨——
眼下,莱蒙特作为提尔·海瑞尔的养父的训话似是将要没入尾声。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涛涛不绝的讲述着一些自己这些年为人处事总结下来的恨不得让缇尔当场就能领悟所有的道理。
甚至,在缇尔为数不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话语的时刻,她还发觉了这其中有不少是自己以前苦口婆心告诉过他,但他却当耳旁风的告诫......
倒也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缇尔默默地看着面前已经完全化身成一个笨拙父亲的莱蒙特,总算是得到了点,转生以后难得的现实感。
明明面前的画面,原本对于眼一闭一睁就来到二十年后又换了具身体,忽然不做男人的她该是感到十分的荒诞来着。
可——
他老了。
虽然不知道在自己做了莱蒙特的替死鬼以后,这些年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但在缇尔的记忆里,哪怕是后来变得愈发可靠的青年,也不应拥有眼下这般有着不同于外表的些微暮气......
想到这里,她莫名委屈的,扬起了属于缇尔·海瑞尔的俊秀脸庞。
拉回不在场的注意力,她发觉此时,莱蒙特还在贴心的为自己做着有关于整体谈话内容的大致总结,他说:“其实我也明白许多其中的道理,眼下说多少次也无用。”
“都是要等你遇着了,能让你想起我说的这些话的事情以后。”
“你才会真正的理解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以及......”缇尔察觉到他话到这时,那能找到些皱纹的眼角也随之垂了下去:“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告诉你。”
“?”
这天杀的!
缇尔感觉到在这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可能出现了短暂的休停。
“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再思考些什么别的问题,直截了当甚至用了带有点质问的语气道:“您今天驾临学园,来这么一个病房里到底要说什么?”
现在,缇尔被他这一出闹的极为烦躁,恨不得揪着眼前这个狗比的衣领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赶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呼——”缇尔偏过头去,没忍住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心说,也不知道这人和哪个货学的和人沟通时非得来点节奏感,并且,按照眼下这情形,这有些熟悉的感觉来判断的话......
极有可能——
“属于你的家族产业。”
只见莱蒙特颇为淡然的再次开口。
“......还有?”缇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追问起来。
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于事情如她所料的喜悦自得。
在心里暗骂一句后,她终究是忍住了没把自己的手扶上额角。
看来上辈子丢出去的回旋镖还是飞回到她这里,并且想要顺便把自己折磨死!
“没了。”莱蒙特说,很明显,很显而易见的“字面意思”。
仅此而已。
只不过,任谁目睹眼下的场景都极容易得出,在这场不算谈话的谈话里缇尔已经被这狗东西成功的拿捏死的这么一个结论......
“但,我大概知道了您所说的家族可能不同我理解的那般...小......。”
“哈哈,正是如此!”青年的回答令莱蒙特满意地放声大笑,紧接着,他彻底不再掩饰此行的目的对身为提尔·海瑞尔的年轻人说:“孩子,此时此刻,如果用另一位提尔的话来讲,那就是我想要再准备一个新号以防万一哪天的不时之需!”
“这么说,你可能无法理解。”
不,缇尔内心正翻涌着一股剧烈的波动,其实她已经理解得不能再理解了。
听到某个关键词的她这会儿正脚趾扣地,恨不得干脆把头埋进地板里面,然后谁都看不到,也找不着自己!
因为,任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莱蒙特这狗比会在他人面前引用自己的“名人名言”。
天呐!快来个人救救她!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羞耻了,尤其是莱蒙特都已经变成一个沉稳大叔却还要说这种话!
“简单来讲。”不害臊的大叔没能注意到抑或许是发现了也没去在意,当他提起另一位提尔时,面前这位缇尔的窘迫。
只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是我想让除科维以外的我的另一位孩子,提尔·海瑞尔,也就是你——成为眼下这已传承千年的帝国的继承人。”
“当然。”莱蒙特忽地调转话头,注视着此刻好像已经被他震撼的说不出话的缇尔:“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了科维真的会和那个平民女孩结婚的条件下,我年长的孩子啊。”
“可为什么是我?”
缇尔强压下了之前感到的羞耻。
“明知故问,那当然是因为......”
“既然如此。”缇尔少见的将莱蒙特打断。
她此时难得找到了些演戏的代入感,如一名优秀的演员在念白般对莱蒙特道:“还望您宽恕我接下来所要讲的大逆不道的话语。”
紧接着,便见提尔·海瑞尔屈身跪地,以一种极为庄重的态度对他的陛下行礼。
“唉——”莱蒙特见此情形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不过是要说个话而已,你这是图什么?”没去和缇尔计较任何东西,无奈地连忙应允:“快说,有什么心事都快说出来罢!”
“呵呵。”缇尔仍保持着三拜九扣的姿势,却轻笑出声:“毕竟等会儿要议论到您的私事,想来无论我再怎么谨慎也合乎常理。”
“到底什么事?”
同不久前一般无二的对话,只不过此刻角色互换——
“这些年来,因着您只有科维这么一位亲生皇子的缘故,所以才会在他做出了有可能会被教廷强烈抵制的事情以后,第一时间便想到并找上了我......”
缇尔正在慢条斯理,一字一句说着同时又特别注意了自己没有做出与原作有着较大出入的动作。
她说:“找上一个无论是从表面上还是背地里来看,都与帕斯特皇族毫无关联的学院教授。”
“无可置疑。”缇尔皱眉,拿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态度接着讲:“这是一步昏招啊。”
“全然不似您过去那般的风格。”
“那...依你之见......”
莱蒙特用一种探究的语气,顺着她的话道。
要来力,要来力!
说话过程中一直没有抬起头,只在默默注视着地板的缇尔此时眼睛两眼放光,好像有什么她一直期待着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一样。
甚至,此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因为那即将来临的一刻而激动到有些许颤抖。
心想这一幕要是给不知道的内情的外人目睹的话,恐怕还要以为是莱蒙特在和她玩什么奇怪的字母小游戏。
可他们两个“男人”都没有什么不良癖好,也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不对!
缇尔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似是要把刚才跑偏后自己又脑补出来的东西甩散去。
然后坚持着正事要紧的准则,说出那句她酝酿已久,铺垫已久的爆论:
“所以依我之见,若事态真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还望您择妃再培养一位王子吧!”
毕竟四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
已经快要绷不住嘴角在内心放声狂笑的缇尔·海瑞尔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