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的气息混合着水汽蒸腾而上，在穹顶流转的暗红光晕下晕开一片朦胧的雾霭。
温泉池由整块暗红色火山岩雕琢而成，边缘镶嵌着莹莹发光的紫色晶石，池水是近乎透明的乳白色，不断从池底岩缝中涌出，泛着细密的气泡。
阿尔黛丝舒展身体浸泡其中，水面刚好漫过她胸口。
去了人类伪装后的恶魔形态更加惊心动魄。
苍白的肌肤在温泉水汽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肩颈与锁骨的线条优雅而锋利。
黑色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沾染着水面漂浮的紫色夜兰花瓣，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她精致的锁骨窝里短暂停留，再滑入更深的阴影。
她微微仰头，后颈抵在光滑的岩壁上，猩红的眼眸半阖，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
但那双眼睛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在池边那个裹着浴巾、站得僵硬的人影身上。
塞西莉亚指尖在浴巾边缘捏得发白。
她不是没见过阿尔黛丝的真容，在地狱宫殿这几日，恶魔早卸去了所有伪装。
但此刻，在这氤氲水汽中，在暖色火焰与冷色晶石交织的光线下，阿尔黛丝的美有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冲击力。
圣骑士情不自禁地垂下眼睛，可视野里依然满是阿尔黛丝的模样。
那顺直的黑发在水中延伸，勾勒着水下若隐若现的曲线。
暖色火焰的光投在她偏冷感的苍白肌肤上，无端为那片冷白镀上一层暧昧的暖金。
可水面下隐约可见的尾巴缓缓摆动而显得危险十足。
——不容他人染指的，只能她一人享有的恶魔。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进脑海，烫得塞西莉亚耳根发热。
她闭了闭眼，试图驱逐这不合时宜的绮念。
可心虚立刻如藤蔓般缠绕上来。
她确实暗算了阿尔黛丝，虽然最后关头，她还是没能狠下心在精灵之森诛杀她。
但后续的“教训”是结结实实的，自己其实该偷袭，不跟着阿尔黛丝来地狱的。
“亲爱的，是想对不起我吗？”
阿尔黛丝的声音透过水雾传来，慵懒中带着精准的洞悉。塞西莉亚猝然抬眸，正看见恶魔从水中站起身来。
水珠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滚落。她朝池边走来，动作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带起水波荡漾。
暖色光晕在她身上流淌，从纤细的脚踝，到笔直的小腿，再向上……
塞西莉亚别过头，视线死死钉在远处。
“无所谓亲爱的。”
阿尔黛丝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温泉水汽的湿润暖意。
“原本怎么计划的，我不在意，我只看见，你舍不得在最后关头对我动手。”
“不是！”塞西莉亚脱口而出，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尖锐。
“那是为了圣物！为了拿回圣物我才……放水的”
“那为什么会愿意被我劫持到地狱啊，亲爱的？”
阿尔黛丝已经走到池边，湿漉漉的脚尖几乎碰到塞西莉亚的脚背。
她微微倾身，带着硫磺与水汽的气息笼罩过来，
“明明知道，我当时魔力几乎耗尽，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真正困住你。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挣脱，可以反制，可以……”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声音压低成气音：“可以把我杀了，撕毁契约”
塞西莉亚的呼吸滞住了。
阿尔黛丝喜欢这样。
喜欢一步一步逼近圣骑士的心理防线，喜欢看她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出现裂痕。
喜欢她平稳的心境被自己搅得七零八落，最后只能放弃所有理智，和自己纠缠在一起。
无论是在战场、黑市，还是此刻的温泉边。
恶魔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了塞西莉亚胸前浴巾的交叠处。
黑发上的水珠，落在塞西莉亚裸露的锁骨和肩头，发出细微而暧昧的声响。
“亲爱的，别傻站着了。”阿尔黛丝的语气特别好脾气，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下来洗洗吧～地狱的硫磺温泉对缓解肌肉酸痛很有效哦，尤其是某些人……嗯，精灵族打了好久的架。”
塞西莉亚的脸轰地烧起来。
她咬住下唇，半晌才挤出另一句试图转移话题的话：
“……可以把精灵族的圣物给我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在这种情境下提这个，简直蠢透了。
果然，阿尔黛丝轻轻笑出了声。她歪着头，湿发滑过肩头，猩红的眼眸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格外明亮：
“以我对亲爱的了解，现在不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吧～”
心事被一语道破，塞西莉亚陡觉心里刺痛。
她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真的词穷。最后只能抬手，用力搓了搓发烫的脸颊，无力地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一个错误的动作，因为抬手意味着松开了紧攥的浴巾。
阿尔黛丝在塞西莉亚搓脸的瞬间，手指灵巧地勾住浴巾边缘，轻轻一扯。
！
雪白的浴巾滑落，堆在脚边。
塞西莉亚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般双手交叉捂住胸口，整个人弓起身子：
“阿尔黛丝！你狗改不了吃屎啊！”
她本来还在很正经地想着暗算精灵族和阿尔黛丝的事情，想着那些错综复杂的计划与愧疚。
可这坏恶魔脑子里果然只有瑟瑟！
阿尔黛丝唇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地欣赏着眼前美景。
圣骑士因羞愤而泛红的肌肤，在温泉暖光下透出诱人的粉色，湿透的金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脊背的凹陷缓缓下滑。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了气急败坏。
“亲爱的，看我为你神魂颠倒，你应该得意才对。”
阿尔黛丝轻声说，向前迈了半步，几乎与塞西莉亚脚尖相抵。
“玩弄诡计之主，亲爱的可是头一个～也许也会是唯一一个。”
她贴近塞西莉亚耳侧，湿润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廓，然后，微微张口，含住了那早已红透的耳垂。
塞西莉亚浑身一颤。
“阿尔黛丝……”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
恶魔的舌尖在耳垂上轻轻扫过，然后松口，转而将脸埋进塞西莉亚颈窝。
她伸出双臂，环住了圣骑士赤裸的腰身，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两颗心隔着肌肤相贴，在氤氲水汽中，共同感受着对方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跳动。
“亲爱的，”阿尔黛丝的声音闷在塞西莉亚肩头，却清晰得可怕，“我对你是何心意，莫非你竟一点也感觉不到么？”
“我……”
这句话真的太有诱惑力。
塞西莉亚转生前三十年来锤炼的心志如何坚定，此刻也不由得为之意魄动摇。
心绪浮动之下，她竟忘了躲闪，任由阿尔黛丝冰凉的手臂环着自己，任由那具湿漉漉的、带着硫磺气息的身体贴上来。
直到恶魔那只原本搭在她腰侧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向下滑动，指尖轻轻划过尾椎，塞西莉亚才忽然醒悟似的，仰身一避：
“少花言巧语！你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阿尔黛丝却说：“确实是。你看卡恩不死了吗？我的目的达到了。”
塞西莉亚瞪着她。
圣骑士脑中飞快闪过恶魔的所作所为。
黑市的异常活跃，地下世界势力的暗中调动，几个大领主的频繁会面……这恶魔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吗？
她就是喜欢混乱，喜欢在秩序的边缘跳舞，喜欢看世界因为她的谋划而天翻地覆！
塞西莉娅自己也不过是浑水摸鱼，顺便实施计划而已！
她正要反驳，却忽然怔住了。
因为她看见，阿尔黛丝的呼吸变得又浅又急。素来苍白温凉的脸上，此刻泛着异样的嫣红，那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甚至颈侧。
细密的汗珠从她额角渗出，滑过精致的眉骨，将长长的睫毛沾湿，衬得那双猩红的眼睛水濛濛的。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的含春之态。
阿尔黛丝反握住塞西莉亚的手，不知何时，她们的手已经十指相扣。
恶魔纤瘦湿冷的手指缓缓滑进她的指缝，再紧紧扣住。
然后，阿尔黛丝整个人轻轻靠了过来，将脸埋进塞西莉亚的颈窝，声音显得虚弱而低微：
“有点难受。”
她停了停，呼吸温热地拂过塞西莉亚的肌肤。
“我的……周期到了。你知道，恶魔的血统有时并不太听话。”
“如果没见过亲爱的，其实我还能硬抗”
阿尔黛丝抬起头，眼中泛着湿润的光，那目光里交织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与隐忍。
塞西莉亚顿时手足无措。
她能感觉到掌心下阿尔黛丝的背脊在微微发颤，温度比平时要高得多。
恶魔扣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呼吸也比往常急促，睫毛低垂，眼角微湿。
一种混合着亲密、依赖与某种躁动不安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塞西莉亚感到自己被圈进一个温热而柔软的领域里，阿尔黛丝的贴近带着一种既脆弱又执着的占有欲。
她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足踝却触到对方微凉的皮肤。
塞西莉亚脸上一热，下意识想后退，却被腰间轻柔而坚定的手臂拦住。
“我最喜欢亲爱的这个样子了。”
阿尔黛丝的声音又轻又软，像在认真诉说一个秘密。
塞西莉亚慌忙挣了一下，语无伦次地开口：
“你、你根本不清醒。这不过是受血统的影响罢了！”
阿尔黛丝也不生气。
她略收敛了一下眼角眉梢过于外露的笑意，锲而不舍地又去拉塞西莉亚的手，轻声道：“是真的，亲爱的。”
“谁让你对我那么放纵，好得我越来越贪婪起来了。”
阿尔黛丝低着嗓音，口吻温和缠绵，恶魔把吵架硬生生变成了调情。
“是我太贪心了，想要亲爱的一直对我那么好。”
塞西莉亚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很纵容阿尔黛丝。
她每次都反抗了，每次都骂了，每次都试图划清界限。可为什么最后总是变成这样？
刚想开口说“我没有纵容你”，甚至想说“对不起”，就被阿尔黛丝合身一抱。
天旋地转。
阿尔黛丝抱着她，向后倒去，两人一起滚落进温热的池水中。
水花四溅。
硫磺的气息、夜兰的淡香混着温泉水汽，将塞西莉亚彻底包裹。
她在水下睁开眼，透过晃动的乳白色水体，看见阿尔黛丝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猩红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然后，阿尔黛丝吻了上来。
带恶魔特有的、贪婪的索取。
水下深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