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上下还沉浸在“投资”未来强者的狂热中,一个更重磅的消息砸了下来——天煌皇朝太子,要亲自驾临洛家!
整个洛家瞬间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严和准备状态。张灯结彩,洒扫庭除,所有子弟都被严格要求言行举止。
二叔洛山河激动又紧张,特意来到我们的小院,神色严肃地叮嘱:“麟儿,太子殿下亲至,意义非凡!殿下身份尊贵,气度恢弘,你切不可再如之前那般任性妄为。若殿下问起婚事,你便说年纪尚小,还需在父母身边尽孝,潜心修炼,万不可直接回绝,拂了殿下面子!这关乎洛家存亡,明白吗?” 他试图给我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台阶。
母亲云氏忧心忡忡地拉着我的手:“麟儿,就按你二叔说的,好好跟殿下说,千万别犯倔。”
姐姐洛麒也低声道:“对,就说还小,不懂这些,殿下宽宏大量,定不会为难你。”
我看着她们担忧的眼神,知道这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太子驾临之日,洛家广场。
旌旗招展,仪仗威严。太子身着明黄色蟒袍,气度雍容,在一众高手簇拥下缓步而来。他面容俊朗,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跪迎的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
繁琐的礼节过后,太子看向我,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你便是洛麟?果然钟灵毓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象,难得。”
“谢陛下夸奖。”我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太子微微一笑,步入正题:“孤的旨意,你想来已知。孤甚爱才,见你天赋异禀,心生欢喜,愿以诚相待,许你东宫之位,未来母仪天下,与你共享这万里山河。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商议,而非施压。
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洛山河紧张得额头见汗,母亲和姐姐屏住呼吸。
我抬起头,目光清澈,带着属于孩童的“纯真”与“无措”,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懦与坚持:
“承蒙太子殿下厚爱,麟儿……感激不尽。”
我微微低下头,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仿佛鼓足了勇气才继续说道:
“只是……麟儿年方五岁,实在年幼懵懂,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心中只知眷恋父母膝下,陪伴姐姐身侧,日夜所思,唯有努力修炼,不负家族期望,暂不敢分心他顾……更不敢……妄攀殿下帝王之姿,误了殿下贤名。”
我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和“坚定”:“殿下恩典,如山重海深。麟儿……实在愧不敢受,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年龄小、不懂事、只想修炼和陪伴家人,又抬高了太子,将拒婚的理由归于“不敢高攀”、“怕耽误殿下”,给足了太子颜面。
大厅内一片寂静。
众人没想到我会说得如此“婉转”又如此“坚决”。
洛山河先是一愣,随即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没直接打脸。母亲和姐姐也稍微安心了些,觉得这个说法尚可接受。
太子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他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这婉拒之下的坚定?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朗声一笑,声音温和,带着包容:
“哈哈,好!果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心思纯净,一心向道,眷恋亲情,此乃赤子之心,殊为可贵。”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愈发“温和”:
“既然如此,孤便不再强求。这婚约之事,暂且作罢。”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施恩般的慷慨:
“不过,孤的金口既开,便不会轻易收回。今日之言,依旧作数。若你日后长大,想法有所改变,或是修炼途中遇到难处,随时可来皇城寻孤。东宫之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番话,既展现了他的大度与宽容,维持了皇家的体面,也给外界留下了“此事尚有转圜”的错觉。
“谢殿下体谅。”我再次躬身。
太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身体,看清我真正的想法。随即,他转身,依旧是那副雍容气度。
“回宫。”
太子仪仗离去,那无形的威压仿佛也随之抽空,让整个大厅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但随之弥漫开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氛围。
母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我身边。她拉起我的手,掌心有些冰凉,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惋惜,低声叹道:“麟儿啊……你……唉,太子殿下何等人物,那般气度,那般承诺……若是应下,你此生便有了最大的依靠,娘和你姐姐也再无人敢欺了……”
在她看来,失去这样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实在是天大的可惜。同时,那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对皇室威严的恐惧,以及对我未来处境的深深忧虑。
姐姐洛麒站在母亲身侧,她的反应则截然不同。她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妹妹。随即,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渐渐亮起一种混合着震惊、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崇拜。
她看着我在太子面前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说出那番“婉拒”之词,看着太子那般人物最终也只能“大度”离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心中激荡。
(妹妹她……真的好厉害!)
(面对太子都能如此冷静,坚持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或者被那‘恩典’冲昏头了吧?)
与母亲和姐姐的“内部情绪”不同,以二叔洛山河为首的长老们,脸色可就难看多了。
洛山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那强行挤出的、送走太子时的恭敬笑容早已消失无踪。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他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股气急败坏,“太子殿下亲自给你台阶下!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日后可再寻他’!这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你哪怕只是含糊应下,暂且稳住殿下也好啊!你倒好,‘愧不敢受’,‘恳请收回’!你这是把路彻底走绝了啊,麟儿!”
他捶胸顿足,仿佛损失了亿万灵石:“天大的机缘!泼天的富贵!就这么……就这么被你轻飘飘几句话推出去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洛家失去了最快攀上皇朝的机会!你……你真是糊涂啊!”
旁边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了惋惜、焦虑,甚至隐隐有一丝埋怨。
“是啊,麟儿,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太子殿下何等身份,能如此宽容,已属难得,你该顺势而为啊!”
“这下好了,虽未明着得罪,但这芥蒂怕是种下了……”
我平静地抽回被母亲握着的手,目光扫过洛山河那张因焦急而有些扭曲的脸,淡淡道:
“二叔,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攀附来的。”
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让整个大厅的气氛更加凝滞。
她牵着姐姐洛麒的手,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压抑着怒气的苍老声音,正是之前送筑基丹的那位白发长老:
“麟儿!你站住!”
我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那长老脸色涨红,胡须微颤,显然是气得不轻,他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你……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太子亲临,许下如此重诺,这是何等机缘?!你一句‘年幼不懂’、‘愧不敢受’就轻飘飘打发了?你置家族利益于何地?!你让你二叔,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日后如何自处?!你太不懂事了!”
他这番话,仿佛点燃了导火索。其他几位本就心存不满的长老也纷纷出声,语气中充满了埋怨和焦虑。
“是啊!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轻重?如此大事,岂能由着你性子胡来!”
“家族养育之恩,难道你都忘了吗?关键时刻,正需你为家族出力啊!”
“若是应下婚事,我洛家何愁不兴?如今……唉,前途未卜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这个“不懂事”的五岁孩子身上,仿佛洛家的兴衰就该由我的婚约来承担。
二叔洛山河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那阴沉着脸、默认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母亲云氏想开口劝解,却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出声,只能焦急地看着我。姐姐洛麒则紧紧握着我的手,虽然害怕,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我的维护。
在一片嘈杂的埋怨声中,我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带着孩童的清脆,却异常刺耳,让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发笑。
我收敛笑容,抬起那双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缓缓扫过每一位面露不满的长老,最后定格在最先发难的白发长老脸上。
我的声音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他们的心里:
“诸位长老,”我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不懂事,说我不顾家族利益。”
“可我今年,才五岁。”
我伸出五根白嫩的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一个五岁的孩子,打碎了试炼石,你们就觉得家族有了希望。”
“一个五岁的孩子,拒绝了太子的婚约,你们就觉得家族要完了。”
我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与其年龄极度不符的锐利和嘲讽:
“偌大一个洛家,上千年的基业,上万的族人!”
“它的前程,它的兴衰——”
“什么时候,竟然要压在我一个五岁孩子的肩膀上了?!”
我目光如电,直刺那些面色剧变的长老:
“你们一个个,修为最低也是筑基,高的已是金丹,活了几十上百年,经历的风浪难道不比我这个吃奶娃娃多?”
“家族遇到危机,不想着如何自强,如何培养后辈,如何开拓进取,只想着靠卖一个女孩去攀附权贵来换取安宁?”
“事情不成,不去反思自身,反倒联合起来,埋怨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懂事,断了你们攀高枝的路?!”
我上前一步,小小的身躯却仿佛带着千钧气势,逼得那几个长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倒是想问问诸位长老,”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让一个五岁孩童去承担家族兴衰,你们这些大人——”
“不但不觉得羞愧,反而还有脸来埋怨我?!”
“洛家若真要靠这种方式才能延续,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我清脆而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长老的脸,都像是被狠狠抽了几巴掌,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那白发长老更是身形晃动,差点站立不稳,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一丝无地自容。
洛山河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我说出了他们心底最不愿意承认,也最不堪的事实!
我冷冷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群无可救药的蛀虫。
“姐姐,我们走。”
我不再停留,牵着彻底呆住的洛麒,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震惊、羞愧、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大厅。
……..
回宫路上,太子銮驾内。
太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
“年幼稚子?心思纯净?”他冷哼一声,“好一个伶牙俐齿、心思深沉的小丫头!”
他看得分明,那番“婉拒”条理清晰,目的明确,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孩童能有的心智!
“不能为孤所用,又如此早慧……”太子眼中杀机毕露,“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他对着阴影处吩咐:“告诉柳家,孤,不想再看到此女成长起来。”
“是,殿下。”
柳家密室。
柳家主接到密报,狞笑一声:“太子终于下决心了!通知下去,计划启动!这次,定要让她‘意外’夭折!”
表面的风波似乎平息,但暗地里的杀机,已如同张开的巨网,悄然笼罩而下。
我站在厅中,感受着那看似离去的威压背后,所隐藏的刺骨寒意,心中冷笑。
(台阶?不过是缓刑的借口罢了。)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