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那无形的对峙仍在继续。
凌云脸上的汗水已经汇聚成珠,沿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在脚下积成了一小滩水渍。他身体的颤抖愈发明显,那源自先天剑骨的高傲与此刻灵魂深处的恐惧激烈交锋,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撕裂。
“动啊……给我动啊!”他在心中疯狂呐喊,但身体却如同被钉死在原地,每一个试图调动灵力的念头,都被那悬于神魂之上的“巨剑”无情斩断。
他终于,无法再维持那僵立的姿态。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位被誉为剑门骄傲的先天剑骨,竟然后退了!
一步,两步……
他的脚步虚浮,踉跄跄跄,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步都踩在自身骄傲的碎片上。他退到了擂台的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已是一片惨白,眼神中充满了屈辱、恐惧和深深的茫然。
“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退了!凌云师兄退了!”
“他真的在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洛师妹那个起手式,真的是什么无上剑道的起手?”
“洪荒圣体……竟恐怖如斯?!仅凭意念就能逼退先天剑骨?!”
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连高台之上,那些原本只是抱着观摩心态的长老们,此刻也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面露惊容。
“清薇,你这徒弟……了不得啊。”一位法门长老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这并非灵力压制,而是纯粹的……剑意层面的碾压!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清薇长老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她只是淡淡道:“圣体玄妙,各有千秋。”
另一位阵门长老凝神感应,眉头紧锁:“奇怪,老夫并未感应到多强的灵力波动,但那凌云师侄的状态……分明是遇到了远超其境界的威压。此等掌控力,当真闻所未闻。”
评委席上的窃窃私语,更是助长了台下观众的“迪化”脑补。
凌云听着四周的惊呼和议论,感受着那些目光从崇拜、期待变为惊疑、甚至……一丝怜悯,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猛地冲上了头顶!他可是先天剑骨!是云岚宗未来的剑道支柱!怎能在一个“重伤”的六岁师妹面前,不战而退?!
“啊啊啊!我不信!”
极致的屈辱压倒了恐惧,凌云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强行催动起全身所有的灵力!先天剑骨被他激发到极致,周身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青色光华!
“万剑——归宗!”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背后剑匣轰然开启,并非真的有万剑飞出,而是他毕生修为与剑骨潜能凝聚而成的无数道凝实剑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狂暴的青色龙卷,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铺天盖地般朝着依旧保持着那个笨拙拔剑姿势的我,席卷而来!
剑气所过之处,擂台地面被犁出深深的沟壑,碎石激射,烟尘冲天而起!这一击,已然超出了筑基后期的范畴,无限接近金丹初阶的威力!
“凌云师兄拼命了!”
“好可怕的剑气!洛师妹危险!”
“完了!这下躲不开了!”
所有人都被这狂暴的一击所震慑,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被剑气吞噬的景象。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剑气洪流即将把我淹没的瞬间——
烟尘之中,似乎有微光一闪。
快!
无法形容的快!
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仿佛只是烟尘被风吹动了一下,又仿佛时间被偷走了一帧。
下一秒,那狂暴喧嚣、仿佛能摧毁一切的剑气龙卷,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凭空抹去,骤然消散!激扬的尘土缓缓落下,露出了擂台上的景象。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
只见擂台中央,我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还是那个虚握的拔剑姿势,仿佛从未动过。身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
而在我的对面,凌云保持着全力出招的姿态,僵立不动。他的瞳孔放大到极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在他的咽喉前方,不足一寸之处,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剑剑尖,正静静地悬停在那里。
剑尖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仿佛它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个位置。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我缓缓抬起眼眸,看着眼前如同石化般的凌云,撤去了【千面幻息】的模拟,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用清脆的童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承让了,凌云师兄。”
“承让”二字,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噗通!”凌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眼神空洞。那抵在他喉间的木剑,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具威慑力,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骄傲。
寂静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哗然与沸腾!
“赢了?!洛师妹赢了?!”
“怎么赢的?!谁看清了?!”
“我就看到灰尘一扬一落……然后凌云的剑就没了,木剑就指到他喉咙了!”
“见鬼了!这他妈是什么速度?!”
“洪荒圣体……这才是洪荒圣体的真正实力吗?!重伤状态下,秒杀先天剑骨?!”
震惊、狂热、不可思议的呼喊声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屋顶!
而在这片沸腾中,一个无比凄厉、带着哭腔的嘶吼格外刺耳,来自某个押上了全部身家的弟子:
“日你妈!退钱——!!!”
这一声呐喊,仿佛道出了无数押注凌云胜者的心声,让这场充满了戏剧性与反转的比武,在一种荒诞而又无比真实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裁判长老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高声宣布:
“此战,洛麟,胜!”
我收起木剑,对着台下依旧处于震惊中的众人,以及评委席上神色各异的长老们,腼腆(伪装)地笑了笑,然后迈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走下了擂台。
深藏功与名。
只留下一个六岁女童,一剑秒杀先天剑骨的传说,以及一地惊掉的下巴和无数赌狗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