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宗的山门在身后渐渐缩成云雾中的一个剪影。
我，洛麟，正式开始了为期一月的下山历练。身上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小脸上还特意抹了点灰尘，看起来就是个营养不良、有点修为在身的小流浪儿。《归凡诀》 悄然运转，将我的气息完美收敛在凝气三层左右，毫不起眼。
第一站，是离山门最近的清河镇。镇子不大，却颇为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我对这个世界的物价认知，还停留在宗门贡献点和灵石兑换的层面。看见一个摊位上摆着绘制粗糙的周边地图和几瓶劣质辟谷丹，我下意识地摸出一块上品灵石递过去——这是系统奖励里最小面额的“零钱”了。
那尖嘴猴腮的摊主眼睛瞬间直了，一把抢过灵石，速度快出残影，嘴里嚷嚷着：“哎呦！小仙子真是爽快人！这些，这些都给你！够够的了！” 他把整个摊子上的东西胡乱包起来塞给我，然后像是怕我反悔，卷起铺盖一溜烟跑了。
我抱着那一堆垃圾，看着手里找回来的几块颜色暗淡、灵气稀薄得可怜的下品灵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靠！被宰了！）
（一块上品灵石能换一万下品灵石啊！这堆破烂连十块下品都不值！）
（异世界也有奸商！而且还是欺负小孩的奸商！）
我气得牙痒痒，但为了维持人设，只能鼓着腮帮子，把那几块硌手的下品灵石揣进怀里，心里给那黑商记上了一笔。
还没等我从被坑的郁闷中缓过来，一个穿着绸缎、笑容油腻的中年胖子就凑了过来。
“小姑娘，一个人啊？是不是跟家里人走散了？”他蹲下来，努力做出和善的表情，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香甜的糕点，“叔叔带你去找家人好不好？先吃点东西。”
他身上的气息混杂，眼神闪烁，在我【破妄神瞳】的细微观察下，他体内灵力运转的方式带着一股子邪气，绝非善类。而且，他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眼神飘忽的汉子在暗中盯着。
（人贩子？！）
（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怯生生又有点渴望的表情，看着那包糕点，小声说：“真的……真的带我去找家人吗？”
“当然当然！”胖子见我“上钩”，笑容更盛，伸手就来拉我。
我顺势跟着他，被他带到了镇外一处偏僻的废弃宅院。一进门，胖子脸上的和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贪婪。
“老大，货带来了！细皮嫩肉的，还是个有灵根的！”他朝着里面喊道。
宅院里或坐或站，还有三个修士，修为最高的是个刀疤脸，筑基初期，另外两个是凝气八九层。他们看我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货物。
“嗯，不错！捆起来，喂了‘锁灵散’，晚上就送走！”刀疤脸满意地点点头。
（锁灵散？真是下作。）
我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喂，死胖子。”我开口，声音清脆。
那胖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动了。
没有动用超越凝气三层的灵力，仅仅是《基础剑诀十三式》中的一招“灵蛇出洞”，配合【破妄神瞳】看穿的破绽，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点在他肋下某处。
“呃！”胖子只觉得一股刁钻的力道透体而入，半边身子瞬间麻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有古怪！一起上！”刀疤脸又惊又怒，抽出一把鬼头刀就劈了过来，另外两人也各持兵器围攻。
我如同穿花蝴蝶，在他们看似密不透风的围攻中闲庭信步。他们的动作在我眼中慢得可怜，破绽百出。我或指或掌，或运用巧劲牵引他们的攻击互相碰撞，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他們灵力运转的节点上。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四个大男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失去了战斗力。
我拍了拍小手，开始熟练地“摸尸”。把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值钱物件全部搜刮一空。可惜，都是些穷鬼，加起来也就百来块下品灵石和一些低级材料。
（蚊子腿也是肉，总比没有强。）
我拿起他们准备用来药我的“锁灵散”，顺手揣进怀里。（说不定以后阴人的时候能用上。）
做完这一切，我刚松了口气，准备离开这个晦气地方，脑海深处却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接触不良般的刺痛和眩晕感！
紧接着，系统那熟悉的机械音响起，但这一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断续：
【警告…核心能量…低于…9%…当前能量：8.97%…】
【能量衰竭加速…请…尽快…补充…】
！！！
我的脸色瞬间白了！
不是受伤，不是中毒，而是源自灵魂绑定处的、系统能量濒临枯竭的警示！
8.97%！
真的跌破9%了！而且还在掉！
之前虽然知道能量危机，但一直是个数字概念。此刻亲身体会到那仿佛自身存在根基都在微微动摇的感觉，我才真正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立刻将刚才搜刮来的几块品质最好的中品灵石握在手中，全力运转《万象归一诀》尝试吸收，同时心中急呼：“系统！吸收这个！”
灵石中的灵气迅速涌入体内，但……
【能量…杂质过多…转化效率…低于0.1%…无法…缓解…衰竭…趋势…】
系统的回应断断续续，那涌入的灵气大部分逸散，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被系统核心汲取，能量条上的数字艰难地跳动了一下：8.98%。
杯水车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我看着手中那几块因为被强行抽取灵气而变得色泽更加暗淡的灵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必须找到更高品质的能量源！
必须尽快！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废弃宅院里有用的东西搜刮一空（主要是那点灵石），一把火烧了这个贼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河镇。
之前被黑商坑骗的郁闷和人贩子带来的恼怒，此刻都被这股巨大的生存危机彻底冲散。
离开清河镇，我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心头那系统能量不断下跌的警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驱散了我初入凡尘的新奇，只剩下沉甸甸的紧迫感。
普通的灵石根本无法缓解系统的衰竭，我必须找到更高品质的能量源。可这茫茫人世，去哪里寻找极品灵石、先天灵物那种传说中的东西？
（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必须有个明确的目标！）
我在一个名为“落霞集”的稍大些的城镇暂时落脚，走进一家修士往来频繁的茶馆，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清心茶，默默运转《归凡诀》，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沉默寡言、出来见世面的小家族子弟，实则竖起耳朵，仔细捕捉着周围的每一句交谈。
“……听说‘黑水泽’那边出了条快要化蛟的妖蟒，内丹肯定值钱！”
“得了吧，多少筑基后期的团队都折在那里了，就咱们这点修为，去了也是送菜。”
“还是‘风鸣谷’安全些，虽然没什么大机缘，但采点灵草，猎杀些低阶风系妖兽，也能小赚一笔……”
“……最近有什么古修洞府的消息吗？捡点前辈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也比辛苦猎妖强啊。”
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在茶馆里流传，但大多是关于妖兽、灵草的普通情报，对我而言毫无价值。我心急如焚，系统面板上的能量已经缓慢跌至 8.7%。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随便接个宗门任务先应付着，再另寻他法时，邻桌几个看起来有些年纪、风尘仆仆的散修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修士抿了口劣酒，叹道：“唉，这世道，资源越来越难寻了。想当年，老子年轻那会儿，还敢去‘枯骨林’外围碰碰运气，据说那里古代是条大地灵脉的支脉，偶尔能挖到点‘灵髓伴生矿’，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地脉灵髓，但也够咱们修炼好一阵子了。”
“枯骨林？”他旁边一个独眼汉子嗤笑一声，“老黄头，你还敢提那鬼地方？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自从地脉枯竭，那里现在邪气弥漫，妖兽变异得厉害，还盘踞着一伙杀人不眨眼的邪修！去年‘黑虎帮’一队人马进去，一个都没出来！现在除了要钱不要命的，谁还往那儿凑？”
老黄头被呛得直咳嗽，嘟囔着：“我这不是说说嘛……不过，听说前阵子有人在林子里发现了古代修士坐化的痕迹，指不定还有好东西没被搜刮干净呢……”
枯骨林！
地脉灵脉支脉！
灵髓伴生矿！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地脉灵髓，那可是比极品灵石更精纯、更接近本源的天地能量！即便是伴生矿，其能量品质也远非普通灵石可比！这绝对是系统急需的高品质能量源！
虽然那里现在危险重重，但这是我目前得到的唯一一条明确指向高阶能量源的线索！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怀中的宗门令牌微微震动。神识探入，一条新的宗门任务信息浮现：
【丙级任务：调查枯骨林邪修活动】
【任务描述：近月以来，枯骨林周边屡有修士失踪，疑有邪修盘踞作乱。查明邪修踪迹及实力，酌情处理。】
【任务奖励：贡献点300，下品灵石50。】
（太好了！）
我心中一定。这系统任务来得正是时候，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前往枯骨林的理由！既能调查邪修完成任务，又能借此机会寻找可能存在的灵髓伴生矿，一举两得！
风险？当然有。邪修，变异妖兽，诡异的环境……但比起系统彻底休眠、失去最大依仗的后果，这些风险必须去冒！
我毫不犹豫地用神识接取了这项任务。
将杯中寡淡的茶水一饮而尽，我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西边——枯骨林的方向。
（系统，坚持住，我们这就去找“药”！）
（枯骨林，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