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距离那场决定灵界与魔界命运的大战,已过去了数年光景。
灵界的伤痕在时光的抚慰与各族的共同努力下,渐渐愈合。葬神渊的缺口被重新封印,蔓延的冥土在天道之力与人道之火的共同净化下,重归沉寂,焕发出新的、微弱的生机。魔尊败亡,幽冥宗主力尽殁,残余势力也如秋后寒蝉,再难掀起风浪。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我和荒烈,婉拒了灵界各族热情的挽留与供奉,将羽族圣凰的职责妥善交托给值得信赖的长老与新一代的佼佼者。我们心中,始终惦念着那个最初的约定。
九黎城,乾坤潭畔。
这里风景如画,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潭水清澈依旧,倒映着蓝天白云,也倒映着岸边那座新建成不久、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大房子。
房子是我和荒烈亲手参与搭建的,用的是附近山中最坚实的木材和青石,样式简单却宽敞舒适。屋前开辟了一片院子,一半被荒烈种上了她从灵界带来的、不畏凡间寒暑的灵花异草,四季常开,绚烂夺目;另一半则被我固执地划为了菜园,虽然我依旧不擅长任何需要精细操控的术法(包括浇水),长势有些随性,却也别有一番野趣。
我们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清晨,我会被窗外鸟鸣和荒烈准备早餐的轻微响动唤醒。午后,我们或许会在潭边垂钓(虽然十有八九是我在打瞌睡,鱼篓总是空的),或是沿着山间小路漫步,采些野果,辨认药草。黄昏时分,荒烈有时会指点我一些粗浅的、不涉及元素精准操控的炼体法门,美其名曰“强身健体”,而结果往往是她无奈地看着我手忙脚乱,最后两人笑作一团。
没有纷争,没有追杀,没有必须背负的使命。只有彼此,和这静谧的山水。
姐姐洛麒,在确认我们安然定居后,便放心地返回了云岚宗。天煌城之变的阴影已然散去,云岚宗百废待兴,正需要她这位身负人道圣体的弟子回去支撑。她如今已是宗门内举足轻重的长老,时常会托人捎来书信和一些云岚宗的特产,信中总会提及宗门的重建进展,字里行间充满了活力与希望,并一再叮嘱我们要照顾好自己。
嘟嘟那个小家伙,在事件平息后,被麒麟王玄硕“拎”回了麒麟族圣地,据说要接受更加“系统”和“深刻”的传承教育与……“思想改造”,以免它再闯出什么惊天大祸。不过它偶尔会偷偷溜出来,跑到我们这里蹭吃蹭喝,抱怨几句它老爹的严厉,然后又在我们哭笑不得的目光中,被闻讯赶来的麒麟族护卫“请”回去。
一切都恢复了平常。
此刻,夕阳西下,将乾坤潭水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我和荒烈并肩坐在屋前的廊下,看着天边的晚霞。
她依旧喜欢将我揽在怀里,虽然我现在的身形已与她相仿,但这个习惯似乎谁也舍不得改。我靠着她,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心跳和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淡淡的暖香。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轻声说,看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山巅。
荒烈低下头,赤红的眼眸中漾着温柔的光,她轻轻“嗯”了一声,手臂收紧了些。
“但现在梦醒了,”我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且,是最好的结局。”
她也笑了,笑容明媚而温暖,俯身在我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夜色渐浓,晚风带来一丝凉意。
“有点凉了,我们生堆火吧。”荒烈说着,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她歪头看我,脸上带着促狭的坏笑,“麟儿,你来试试?让我看看,完全觉醒的天道圣体,点燃一团小小的篝火,是不是终于能控制得恰到好处了?”
我看着她那明显想看热闹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但也被激起了好胜心。“试试就试试!” 我挽起袖子,回想了一下她曾经教过我的、最基础的引火法诀,努力将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的天道之力,约束、再约束,试图只分离出那么一丝丝……
我屏息凝神,对着地上那堆精心搭好的干柴,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指——
“轰——!!!”
一道粗壮得完全不讲道理的巨型火柱从我指尖喷涌而出,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爆发!不仅瞬间将那堆干柴汽化,连同下方的一小片草地也化为了焦土,炽热的火焰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呼”地一下窜上了我们刚建好没多久的房檐!
火星飞溅,木质的窗棂和廊柱立刻被点燃,火势眼看着就要蔓延开来!
我们俩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荒烈脸上的坏笑彻底僵住,变成了彻底的难以置信,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房檐,又看看我还保持着施法姿势的手指,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这么旺的吗?”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呆滞的样子,忍不住笑骂道:“笨蛋!还愣着干什么!灭火啊!我可不会水系术式!”
荒烈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试图操控火焰,但那火焰沾染了我的天道之力,似乎格外亢奋,她仓促间竟没能立刻压下去。她哭丧着脸看向我:“我……我只会放火,不会收啊!平时都是直接烧光就算了的……这、这怎么办?!”
我们两个,一个执掌天道,一个身负凤凰涅槃之火,此刻却对着自家着火的房子,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要不……喊嘟嘟来帮忙?它好像会点水雾术?” 我犹豫着提议。
“它上次喷水差点把厨房给淹了!”
“那……喊姐姐?”
“云岚宗离这里太远了!”
眼看火苗有越蹿越高的趋势,我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一丝荒谬的笑意。
看来,我们这“平静”的隐居生活,注定是不会缺少一些“意外”的惊喜(或者说惊吓)了。
“还傻站着干嘛!” 我最终一把拉起她的手,“去打水啊!用桶!”
夜色中,两个刚刚拯救过世界的身影,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提着水桶,奔跑在自家着火的房子和水潭之间,焦急的呼喊声和无奈的笑骂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却也给这温馨的结局,添上了最真实、最鲜活的一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