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紧紧地攥着林晓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晓感觉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碎。
但她脸上却重新挂上了那种林晓熟悉的微笑，只是这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她不再看林晓，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步伐很快，近乎拖着林晓。
“苏晓……慢一点，我跟不上了……”林晓踉跄着，手腕传来阵阵刺痛。
苏晓仿佛没听见，直到走到林晓家楼下，她才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夕阳的余晖给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却照不进她那双幽深的眼眸。
“到家了。”苏晓轻声说道，声音软糯。
她拉着林晓，不是走向林晓家的门，而是直接走向隔壁她自己家的门，用钥匙打开，将林晓半推半拉地带了进去。
“苏晓？我……”林晓想说自己该回家了。
“晓晓，”苏晓打断她，转过身，双手轻轻捧起林晓那只被她攥出红痕的手腕，指尖温柔地抚摸着那红痕。
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自责，“对不起，我弄疼你了……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脆弱无助。
她拉着林晓，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来我房间，我帮你擦点药。”
林晓的心软了。
苏晓此刻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刚变成林晓、对一切都无所适从的时候，是苏晓一次次牵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她扎头发，帮她应付女生的悄悄话，在她被其他孩子无意中排挤时，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用小小的身躯护在她面前。
那些温暖的回忆，冲淡了刚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
是啊，苏晓只是……太在乎她了。
被苏晓拉进充满少女馨香的卧室，林晓顺从地在床边坐下。
苏晓从抽屉里拿出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林晓的手腕上，冰凉的药膏缓解了疼痛，但她指尖的触碰却让林晓有些不适。
“还疼吗？”苏晓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林晓，那眼神里的委屈，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不疼了……”林晓低声说，避开了她的目光。
苏晓却顺势靠了过来，将额头抵在林晓的额头上，呼吸相闻。
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甜甜的香气。
“晓晓，”苏晓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梦呓般的柔软，“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发烧，你偷偷从家里拿苹果给我，我被高年级的欺负，你明明那么瘦小，却冲出来挡在我前面……我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她的手臂环上林晓的腰，将脸埋进林晓的颈窝，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轻轻蹭着。
“我不能没有你，晓晓……一想到你可能和别人亲近，和别人分享只属于我们的秘密，我这里就好痛……”
她拉着林晓的手，按在自己柔软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校服，林晓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
林晓的心彻底乱了。
“苏晓，我们……我们当然是好朋友……”林晓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只是好朋友吗？”苏晓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慢慢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晓的唇瓣，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林晓一人。
“晓晓，我喜欢你……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喜欢……”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她的唇越来越近，意图显而易见。
林晓的心脏狂跳起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在最后一刻，她猛地偏开了头，苏晓温软的唇瓣擦过了她的脸颊。
空气凝固了。
苏晓的动作僵住了。
她维持着那个索吻的姿势，几秒钟后，缓缓地直起身。
她没有生气只是用那双盈满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晓，长长的睫毛上挂上了细碎的泪珠。
然后，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林晓的脸颊上。
是眼泪。
苏晓哭了。
没有声音，只是安静地落泪，眼神里充满了被拒绝后的难以置信，她看着林晓，仿佛林晓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晓晓……”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讨厌我了吗？”
这滴眼泪和这句问话，狠狠割在林晓的心上。
看着苏晓梨花带雨、娇弱无助的模样，想起她这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林晓内心的愧疚感达到了顶点。
她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苏晓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她是不是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
“不是的，苏晓，我……”林晓慌乱地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苏晓妈妈的声音：“晓晓？是晓晓来了吗？晚饭快好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这声音如同天籁，打破了室内诡异而危险的气氛。
苏晓身体微微一颤，迅速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只是眼圈还微微泛红。
“妈，我们就来。”她扬声应道，然后转头看向林晓，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晓晓，我刚才……有点失态了，吓到你了吧？”
她松开林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裙摆，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脆弱落泪的人不是她。
“走吧，妈妈叫我们吃饭了。”她向林晓伸出手，笑容依旧温柔得体。
林晓看着眼前这个瞬间恢复正常的苏晓，又想起刚才那滴落在自己脸上的泪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伸出手，被苏晓牵着走出卧室，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药膏的凉意和苏晓指尖的力度，而脸颊上，那滴泪水的痕迹仿佛还在隐隐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