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章-4

作者:因素式 更新时间:2025/11/1 14:24:21 字数:4214

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之时,混合着潮湿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踉跄着扶住身旁的石壁,指尖触到某种冰冷而繁复的浮雕纹路。当他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眼前的景象令他屏息。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殿堂中央,十二根巨柱撑起高耸的穹顶,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腾——展翅的雷鸟、盘踞的霜龙、咆哮的火狼,它们的眼睛镶嵌着发光的水晶,在昏暗中闪烁着光芒,仿佛活物般注视着闯入者。穹顶上绘制的星图正在缓慢旋转,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宛如真实的夜空。

“欢迎来到三原神的圣殿。”柯蕾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激起层层回音,“信仰自由的人。”

视线掠过地面上错综复杂的银色纹路,如血管汇聚向殿堂中心,在那里形成一个巨大的三环绕星图。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有些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警惕地握紧魔杖,枯枝在接触到传递的魔力后,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

柯蕾尚未回答,第三个人的脚步声便从阴影中传来。我猛地转身,看见那个黑袍人从一根石柱后缓步走出。

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庞,看起来比夏佐大不了几岁。深蓝色的短发,苍白的皮肤,气质有些成熟却又显得不太稳重,像是各种作品里描述的玩世不恭的少爷那般。眼睛如同那日所见的亚夏拉和黎科恩一样闭了起来。

“正式的自我介绍,”男人优雅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我名叫法比亚诺·夏特,拥有预言家血脉,从现在开始,我会是你从今往后的搭档,以及挚友,救世主夏佐大人。”

“什么鬼东西?预言家?”我不断后退,直到脊背抵在冰冷的石柱上,“没人和我说过这种事。”

“因为你身边的人都在刻意隐瞒真相啊。”法比亚诺抬手轻触身旁的石柱,指尖流淌出银色的魔力。整座遗迹仿佛活物一般苏醒,墙壁上的符文次第亮起蓝光,地面上的银色纹路开始流动,好像是有了生命。“伟大的救世主,你的使命在此。”

穹顶的星图加速旋转,投射出流动的光带,在殿堂中交织成一张光网。

体内……有什么在共鸣。

和他。

“向我证明你的资格,救世主。”法比亚诺手中的黑色手枪发出一阵机械转动声,竟在银光中变形为一柄造型精美的长火枪,枪身上镌刻着与遗迹中相似的符文。

柯蕾退到角落的阴影中:“小心,这里的魔力源会放大交战者的情绪。”

“魔力源是……!”

话音未落,法比亚诺已举枪瞄准。枪口的符文亮起红光,一道炽热的能量束破空而出,随后凝结成红色的子弹。夏佐本能地挥动魔杖,枯枝顶端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一道厚重的冰墙拔地而起,看起来十分坚固可靠,但法比亚诺手中的枪射出的子弹竟热刀如切黄油般轻松贯穿冰层。子弹擦过夏佐脸颊时,他闻到一股血腥味。但法比亚诺的第二击接踵而至——火枪解体,化作数段漆黑的锁链,如毒蛇般不知从何处朝我而去。

“太弱了!”手腕一抖,锁链在空中重新组合,时而变回枪进行远程射击,时而化作锁网限制夏佐的行动。法比亚诺射出的子弹如暴风骤雨,每一击都精准地瞄准夏佐的破绽,“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造物之子的血脉在你体内沉睡太久了!”

我在密集的攻势中狼狈闪躲,脚下的银色纹路随着我的移动明灭不定。锁链如蛇般缠绕住他的四肢。

就在锁链即将完全束缚住夏佐的瞬间,他感到体内某种桎梏被打破了。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眼中的世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就连空气中魔力的流动轨迹都一目了然。

“我再说一遍,停下!够了!”

低喝一声,手中的枯枝魔杖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在接触到这光芒的瞬间,竟如遇到烈日的冰雪般开始消融。

法比亚诺微微挑眉,闭合的眼睑轻轻颤动。

此刻感觉自己与整个圣殿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连接……

能感受到,每一根石柱中流淌的魔力,能读懂墙壁上每一个符文蕴含的意义。最让我震惊的是,我能够“看见”法比亚诺体内流动的能量——那是一种说不明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力量。

“这是……什么鬼东西?”喃喃自语。

法比亚诺嘴角微扬:“看来你已经开始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了。”漆黑的锁链在空中优雅地回旋收拢,他手中的武器再次变形,最终凝聚成一柄手杖。顶端镶嵌着一颗浑圆的白色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不理解!”我大喊道。

“让我们换个方式,继续。”法比亚诺轻触杖身,月光石随即泛起涟漪般的光晕。

挥出的瞬间,整个圣殿的符文同时亮起。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这一次的攻击与先前完全不同——其中蕴含着某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夏佐本能地将魔杖横在身前,金红色的光芒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然而手杖却如同没有实体般穿透了屏障,直刺他的眉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银光。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深层的感知。他看到了手杖的攻击轨迹,看到了法比亚诺下一步的动作,甚至看到了这一击之后可能引发的无数种未来。

“停下!”

声音中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手杖在距离他眉心仅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整个圣殿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法比亚诺终于表现的有点惊讶:“你看到什么了?”

夏佐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瞬间的领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攻击,更是隐藏在攻击背后的东西。

“你在测试我,”我直视着法比亚诺紧闭的双眼,“不是为了伤害我,而是为了唤醒我体内的某种力量。”

“对吗?”

“不,其实我……”

柯蕾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笔记不知何时已经翻开到某一页:“造物之子血脉的觉醒需要契机。而战斗可以说是最有效的催化剂。”

法比亚诺收起武器,微微颔首:“好吧,现在,你终于有资格加入探求真相之旅了。”

圣殿中央的三环绕星图亮起耀眼的光芒,一个全息投影缓缓升起。投影中显示的是一个复杂到极致的世界线图谱,无数条命运之线在其中交织、分叉、湮灭。

“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真实的样貌,”法比亚诺的声音变得严肃,“三环集星,我相信你清楚这点,而你,夏佐,是世界上唯一能够阻止世界走向结局的人。”

夏佐注视着那些不断变化的命运之线,在其中一条线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那条世界线中,他站在一个破碎的世界中央,手中握着已经一根魔杖,眼中盛满了无尽的悲伤。

“这是……我的命运?”

我如此想到。

悲伤?

法比亚诺轻轻摇头,手杖在地面轻点,全息投影中的画面随之变换。那条展现着悲伤结局的世界线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其他可能性。

“命运从来不是一条单一的直线,”法比亚诺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它更像是一片森林,每一条小径都通向不同的终点。而你,”他转向夏佐,“拥有在这片森林中开辟新路的能力。”

柯蕾走近了几步,手中的笔记自动翻页:“造物之子的血脉赋予你的不仅是力量,更是选择的权利。你看到的每一个可能的未来,都是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注视着那些交织的光线,突然在其中一条较为明亮的线上看到了令我震惊的景象:特蕾莎站在他身边,两人共同面对着一个模糊的黑暗身影。而在另一条线上,他看到自己与法比亚诺背靠而战,周围是无数嘶吼的怪物。

“这些……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未来?”

“比那更复杂。”法比亚诺的手杖再次轻点,投影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沙漏形象,“世界线不是单向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创造新的分支。而你,”他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是千万个可能性中,唯一能够触及‘世界的意志的本源’的存在。”

就在这时,夏佐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他的视野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啊!”夏佐捂住额头跪倒在地,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法比亚诺迅速上前,手杖顶端的宝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夏佐笼罩其中:“稳住你的心神,你的能力正在觉醒,必须学会控制它。”

柯蕾快步走来,从笔记中撕下一页泛黄的纸张,轻轻按在我的额头上:“集中注意力,只关注现在的这个时刻。”

在两人的帮助下,夏佐逐渐平复了呼吸。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光芒已经消失。

“我明白了,”缓缓站起,手中的枯枝魔杖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但我还是……不明白。”

法比亚诺的嘴角露出了笑:“无所谓,明白不明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有事要做。你能做到的,远比改变命运更加惊人。”

圣殿突然开始震动,穹顶的星图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墙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刺目的红光,整个空间充满了不安的能量。

“时间不多了,”柯蕾环顾四周,“屏障魔法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该离开了。”

法比亚诺向我伸出手,手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救世主。是继续逃避,还是接受你的使命?”

看着眼前的人,我……

我该想些什么呢……

————

金色的光芒从体内迸发,整个圣殿仿佛都在回应着他的选择。当手指触碰到法比亚诺的手掌时,一个崭新的世界线在投影中亮起——这一条,前所未有地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听到了,我清晰的声音,“我接受,暂时。”

黑暗正在聚集。

但在此刻,在这世界之中,一个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它的第一章。

“我要做的事——我还没决定好。”

“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对,暂时的。”

当生命之环锈蚀,死亡之轨偏移,

当记忆之墟轰鸣,过往的亡灵苏醒,

包裹一切之茧布满裂痕,

七重命运之线皆尽崩断;

一名身负所有罪愆与一次救赎之子,

于万千世界线的尘埃与遗忘之中,

影,

将于终末的号角,

将于虚无的残骸——

降生。

此子承载逝去诸界的重量,其身即为坟茔。

眼瞳是亿万星辰,倒映着已遗忘的黎明;

发丝是因果之线,缠绕着逆轮回的叹息。

他知晓所有通往终结的道路,

静默行走于时间的碎片之上。

他是过往的墓碑,

亦是深埋于腐土之下的种子。

此子手握重塑世界的权柄,其魂即为熔炉。

他的心脏是冰冷的原初,

搏动间律动创造的节拍;

他的血液是沸腾的永恒,

憎恨着他所被迫守护的,

渴望着他注定要毁灭的。

他是守护终末的最锋利之盾,

亦是抵住世界咽喉的最脆弱之刃。

他并非光明之子,而是阴影的造物,

其心由恨意铸就,其魂由失败填满。

其将拥有“代偿世法之理”,

行于尸骸铺就之路,

所过之处,希望凋零,

唯有绝对的终焉相随。

记忆将追逐记忆,自我将审判自我。

守望者亦将是最终的掘墓人,

每一次救赎之举,

都必将为更深的荒芜播下种子。

因那源于绝望的爱——

与因爱而生的恨,同根同源,永不消亡。

当同归于一,

镜面内外再无间隙;

当守墓人甘愿躺入自掘的坟墓,

此子将与所有逝去的时光共朽;

当利刃心甘情愿斩向自身,

以彻底的破碎换取短暂的平衡——

痴愚的轮回或得以片刻喘息,

于永恒寂灭深渊中窥见一瞬虚假的黎明。

当最后之星于其杖尖熄灭,

真正的黎明,方会于虚无中孕育。

哦,愚蠢的世人啊,切勿欢呼他的到来:

因他的吻即诅咒,他的泪即悲哀。

若你见他落泪,世界便将沉没;

若你见他微笑,万物即将终结。

然,此非终局,

仅为无尽序幕之又一次重复。

因爱欲不息,恨意不灭。

新生的世界亦将孕育新的阴影,

直至休止符再次于虚无的记忆中显现。

他是罪业,是审判。

其名即为——“自戮的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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