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诺的那一双单纯的眼睛，却比任何酷刑都要致命。
塞拉菲娜想要撒谎都不知道往哪里撒，也只能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意思，低声嘟囔了一句。
“其实……一直都是，莫……魔王陛下……帮我处理的，不需要……我操心。”
这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这简直自己把自己说成啥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艾琳诺闻言，眼底的惊讶几乎是完全显露。
她知道塞拉菲娜是莫薇拉的妹妹，却不知道这位姐姐竟然对妹妹做到了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看到塞拉菲娜表现出的又羞又恼的神情，艾琳诺即将到嘴边的疑问直接被吞了下去。
转而思索片刻，愈发恭敬地说道，“原来如此，陛下对您的照顾真是全方位的呢！”
“另外，殿下。这是刚刚陛下让我去泡的，有助于缓解……不适的茶，您趁热喝。”
艾琳诺的态度极为真挚，完全是恳请为塞拉菲娜分忧解难，而秋毫不犯。
可是，这在塞拉菲娜眼中却并非如此，本身抽痛就已经让她够难受的，还有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而出现的烦躁感。
本能地去排斥去扭曲艾琳诺的话，塞拉菲娜真感觉到一丝被嘲弄的意味。
尽管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行了！”塞拉菲娜的声音陡然转冷，猛地直起来了身子，即使这让她难受不已，但仍然是用意志压下了下去。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
她的话突然又坚决，眼神里带着一点迁怒。
可是在说完这些，塞拉菲娜就看到了笑容逐渐僵硬的艾琳诺，以及她眼底的……委屈？
“我不是……”塞拉菲娜瞬间就后悔了，可是解释的话就是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也只是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句。
“你，出去吧。”
艾琳诺一怔，最后也只是依了塞拉菲娜的意思，悄悄地退了出去。
临走之际还忍不住说了句，“您要是改变主意了，我随叫随到。”
她悄悄的关上了书房的门，脸上挂着困惑与失落。
就在她回头时……
“陛下？！”
“嘘——塞拉菲娜就那样，每次到这个时候就会有点烦躁，当然，她会向你道歉的。”
“不……不，我完全没有在责怪殿下的意思！”
……
书房内，塞拉菲娜抱着自己的脑袋趴在桌面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该死！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抬起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面不再保有平日里的冷静，而是充满了躁怒。
每每想起艾琳诺最后的那个眼神，她就忍不住去掐自己的大腿，试图通过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艾琳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表现得相当周到，但自己就是忍不住向她发火了。
为什么？
塞拉菲娜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坏掉了，从前精明的自己哪去了？！
不经意间，她的手肘险些碰到了放到桌子上的茶。
回想起艾琳诺的话，说是这茶是莫薇拉给自己准备的？
怎么又是莫薇拉？！
“我真想骂你！”
她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盯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带着一丝苦涩却又充满吸引力的茶香钻入鼻腔。
身体上的微痛和心理上的烦躁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无法去思考。
“可恶……”她低声咒骂着，可还是伸出了手，闻起来苦涩的茶水，在空中却爆出了清新的奇异感。
她小口小口地一点点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给繁杂的内心带来慰藉。
紧绷的精神也逐渐舒缓，困意如同涌上的潮水，眼皮也愈发沉重。
与戴里克先的交谈，对艾琳诺无端发火的悔意……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在这杯茶水里消解。
她趴在桌面上，手里还握着空掉的茶杯，沉沉睡去。
仅仅是过了不到五分钟，书房门被再一次推开。
莫薇拉悄然走入，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塞拉菲娜。
伸出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像不愿打扰一场梦。
“倔强的小家伙……”
莫薇拉轻声低语，带着无奈又宠溺的语气。
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塞拉菲娜的身上，然后又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公主抱将她揽入怀中。
少女的身体柔软而轻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找寻着热源，向着莫薇拉的怀里靠了靠。
嘴里还呢喃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梦呓。
莫薇拉抱着塞拉菲娜，稳步走回卧室，将她轻柔地放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细心盖好被子……
她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
塞拉菲娜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发现自己正躺在莫薇拉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
窗外清晨的景象，无疑提醒着她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大大减轻，虽然仍有些虚弱软绵，但不再有那种令人崩溃的疼痛，与烦躁的内心。
莫薇拉也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而她，也睡不着了。
晨曦，魔王城还笼罩在一片寂静的环境中。
塞拉菲娜感觉到浑身轻松，系紧身上那件裁剪利落的黑色便装的领口，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回廊。
冷清的魔王城，由此出现了她踏在冰冷石板上的轻微叩响，打破了黎明时分的宁静。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径直走向中央的庭院，巨大的穹顶天窗投下不算明亮的光柱，照亮了悬浮发光的植物。
在以前，她都不会给这些植物哪怕一眼，但在此时，却双臂环抱在胸前，细细观察着它们缓慢的律动。
庭院的中央，那泛着暗沉光泽的液体，映照出她修长的身影。
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好像……比刚来时长高了不少……
塞拉菲娜转过身，背着手在庭院里踱步，墙壁上的晶石随着她的脚步声而陆续亮起，将她的影子温柔地投射在地上，拉得很长……
最终，她停留在一扇巨大的拱窗面前，那里远望着逐渐亮起的魔界地平线。
“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的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魔界的最远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