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时光碎片的交响

作者:张泊宁女 更新时间:2025/10/8 7:25:34 字数:2208

《时光碎片》的交响

莉莉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顾朗的声音像一阵风,吹散了午后的沉寂。“改编交响乐?”她轻声重复,阳光在黑白键上流淌,像太外婆信笺上未干的墨迹。

“对,”顾朗的语气带着兴奋,“《时光碎片》本就是为你写的钢琴曲,现在乐团想给它全新的生命。你是唯一能驾驭它的人。”

琴键微凉。莉莉闭上眼,太外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曲子啊,是你外公当年追我的时候写的……”记忆里,老洋房的客厅总是飘着茉莉香,太外婆坐在藤椅上,手指在空气中虚按,仿佛琴键就藏在阳光里。

“莉莉?”顾朗的声音拉回现实。

“我接。”莉莉说。

一、尘封的琴谱

排练厅在音乐学院的老楼里,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声响。指挥家陈教授戴着金边眼镜,翻开总谱时,纸张的沙沙声惊动了墙角的绿萝。

“钢琴是灵魂,”陈教授敲了敲谱架,“但交响乐团不是伴奏,你们是对话。”他的目光扫过弦乐组,“尤其是第二乐章,小提琴要像耳语,回应钢琴的主旋律。”

莉莉翻开自己的分谱,忽然愣住——在“行板”乐章的空白处,有几行铅笔字,是太外婆的笔迹:“1953年冬,上海音乐厅,他拉小提琴,我弹钢琴。雪下了整夜。”

心脏猛地收紧。她一直以为,太外婆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却从未想过,她也曾站在聚光灯下。

“怎么了?”顾朗凑过来,“谱子有问题?”

莉莉摇摇头,指尖抚过那行字。墨迹已经褪色,但笔画间的温柔依然清晰。“没什么,”她说,“只是突然觉得,这曲子比我想象的更重。”

二、雪夜的回响

第一次合练并不顺利。钢琴的旋律太突出,弦乐组显得拘谨。陈教授敲了敲指挥棒:“钢琴 solo(独奏)不是炫技,是叙事。你们要像两个老朋友在聊天,而不是吵架。”

中场休息时,莉莉在走廊尽头的储物间发现了一个旧木箱。箱子没有锁,里面整齐地码着乐谱、泛黄的照片,还有一本日记。

照片上,年轻的太外婆穿着白色演出服,坐在钢琴前,身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小提琴夹在腋下。背景是上海音乐厅的穹顶,雪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琴键上。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1949年,遇见明远。他说我的琴声像融化的雪。”

莉莉忽然想起,太外婆的名字叫沈曼卿,而日记里的“明远”,正是外公的名字——周明远。

“原来,《时光碎片》不是外公写给太外婆的,”她喃喃自语,“是他们一起写的。”

三、月光下的对话

第二次合练,莉莉的琴声变了。

第一乐章“快板”,钢琴的旋律像奔跑的马蹄,小提琴在后面追逐,仿佛年轻时的外公外婆,在校园的梧桐道上笑着奔跑;第二乐章“行板”,钢琴的高音区轻轻跳跃,大提琴在低音区回应,像太外婆在信里写的:“他去边疆支教那年,我每个月都给他寄录音带,里面是我弹的琴。”

“就是这个感觉!”陈教授激动地站起来,“钢琴在回忆,乐团在共鸣。”

排练结束后,莉莉独自留在琴房。她打开手机,翻出太外婆的录音——那是她临终前录的,只有30秒:“莉莉,琴声会记得一切。雪会化,人会走,但音乐不会。”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琴键上,像一片流动的月光。莉莉抬起手,弹奏起“行板”乐章的尾声。这一次,没有乐团伴奏,只有她的钢琴,在空旷的琴房里回响,像在和七十多年前的雪夜对话。

四、演出前夜

演出前一天,顾朗递给莉莉一个信封:“在你太外婆的旧琴凳里找到的。”

里面是一张音乐会门票,1953年12月24日,上海音乐厅,“周明远、沈曼卿独奏音乐会”。曲目单上,最后一首是《时光碎片》——标注着“钢琴与小提琴二重奏”。

“原来,他们当年真的演过。”莉莉的眼眶湿了。

“陈教授说,”顾朗轻声道,“这场音乐会后不久,你外公就去了新疆支教,再也没回来。”

莉莉握紧门票,指尖微微颤抖。她忽然明白,太外婆为什么总说“琴声还在,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音乐是他们跨越时空的约定。

五、聚光灯下

演出当晚,上海音乐厅座无虚席。聚光灯打在莉莉身上时,她忽然想起那张旧照片里的太外婆。

“第一乐章,快板。”陈教授的指挥棒落下。

钢琴的旋律像泉水涌出,弦乐组紧随其后。莉莉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她看见太外婆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穿着白色演出服,对她微笑;外公站在她身边,小提琴的琴弦在月光下闪着光。

第二乐章,当钢琴的高音落下时,小提琴首席忽然站起来,独奏出回应的旋律——那是顾朗,他代替了乐谱里的“乐团齐奏”,用小提琴与钢琴对话。

莉莉的眼泪掉在琴键上,琴声却没有中断。她想起太外婆日记里的最后一句:“1980年,收到他的遗物,里面有一张字条:‘等我回来,我们再弹一次《时光碎片》。’”

六、时光的永恒

终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寂静了三秒。

然后,掌声雷动。

莉莉站起身,转身望向观众席。在二楼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默默鼓起了掌。

暮色漫过老巷青石板时,莉莉总爱坐在那棵歪脖子槐树下等风。去年深秋落满肩头的银杏叶还没干透,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进了排水沟,像极了十七岁那年没说出口的告白。

墙角的苔藓又厚了些,砖缝里嵌着半片褪色的糖纸,是橘子味的,和记忆里外婆衣袋里的甜一模一样。 远处修车铺的收音机还在咿咿呀呀唱着老调子,王师傅的旱烟袋明灭不定,烟圈飘到莉莉脚边就散了。

他说这条巷子下个月就要拆了,莉莉摸了摸树干上刻的歪歪扭扭的“安”字,突然想起那个总爱在这里躲猫猫的小姑娘。

她辫子上的红绸带总蹭到莉莉的手背,像团跳跃的火苗,后来却跟着她爸妈搬进了高楼,再也没见过。

雨丝开始斜斜地织下来,莉莉把脸埋进衣领。砖墙上的爬山虎沙沙作响,仿佛在数那些被时光磨平的脚印。明天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会有崭新的玻璃幕墙,或许会有匆匆而过的陌生面孔,但莉莉知道,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废墟时,总有某个瞬间,风会带着橘子糖的甜味回来,轻轻吻过莉莉潮湿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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