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里洒落，过道里的瓷砖反射着光线使得周围能稍微明亮一些，屋外的风吹着翠绿树叶沙沙作响。
中年妇女愤怒的声音打破了这祥和的景象：“凌翊！还睡、还睡？都啥时候了，你考的上大学吗？你父母花那么多钱难道就是让你来睡觉的？”
凌翊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震的嗡嗡响。他猛地从课桌上抬起头，数学老师李梅正站在他桌前，眉头紧锁，手里的三角板不耐烦地敲打着讲台。
“既然醒了，就上来解这道题。”数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函数题，“求函数f(x)=x³-3x在区间[-2,2]上的最值。”
凌翊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他盯着黑板上的公式，感觉那些数字和符号都在旋转跳跃。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同学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正当他手足无措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的同桌周磊正低着头，假装整理笔袋，用气声说道：“求导，求导...”
凌翊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这个函数需要先求导。”
“然后呢？”李梅抱着手臂，显然不满意这个浅显的回答。
周磊继续小声提示：“f‘(x)=3x²-3...”
“f‘(x)=3x²-3。”凌翊重复道，声音比刚才镇定了几分。
“接下来求驻点。”周磊的声音细若蚊吟。
凌翊点点头：“令f‘(x)=0，得到3x²-3=0，解得x=±1。”
在周磊的悄悄提示下，凌翊一步步计算着，终于得出了正确答案。李梅虽然还是板着脸，但也没再为难他，只是挥挥手让他坐下。
“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她补充道，语气缓和了些。
凌翊长舒一口气，刚落座就对着周磊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周磊在桌下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装模作样地记笔记。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像一道赦免令，拯救了坐如针毡的凌翊。他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手脚麻利地把书本往书包里塞。
“喂，慢点，你急着投胎啊？”周磊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一边调侃道，“昨晚星际争霸，你那操作简直下饭，手速慢得跟老太太绣花似的。”
凌翊动作一顿，脸有点红：“别提了，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右手突然抽了一下，关键时候掉链子。”他顿了顿，又梗着脖子补充，“今晚再开一把，我绝对不会再放水了！”
“得了吧你，”周磊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输了就输了，找什么借口。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模拟考你听说了没？咱们市的第一名又是那个夏月曦。”
“夏月曦？”凌翊随口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没什么印象。
“我的天，你居然连她都不知道？”周磊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就是隔壁学校重点班那个，长得超级漂亮，而且家里还特别有钱，标准的千金大小姐。”
凌翊翻了个白眼：“知道又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小子该不会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就咱们这样的，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跑龙套的，人家那样的主角，咱们连靠近人家的资格都没有，简直是个笑话。”
“你这是什么话！”周磊不乐意了，停下脚步认真地说，“人总是要有追求的嘛，追求美好是人的本性。就算最后追不到，想一想总不犯法吧？总比你这样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强。”
凌翊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行，你有追求。这次模拟考你好像比我还惨，你先想想如何扛过你爸的七匹狼吧。”
周磊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云。他哀嚎一声：“别提这个！我正烦着呢！”他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凌翊说，“你考的跟我差不多，我不信你能好过！你爸那脾气，估计你回家也要挨训。”
凌翊脸上的轻松也淡了下去。他想起父亲严厉的眼神和母亲喋喋不休的抱怨，心里一阵发堵。
两人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前走，聊着各自对未来的渺茫规划，不知不觉就到了那个熟悉的拐角。
就在凌翊还在为回家如何面对父亲而发愁时，他心不在焉地拐过弯，迎面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影。
“砰！”
“啊！”
伴随着一声轻呼，怀里抱着的几本厚厚的参考书哗啦啦散了一地，像一群惊慌失措的白色蝴蝶。
“对不起！对不起！”凌翊猛地回神，连忙弯腰去捡散落的书本，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我没看路，实在不好意思！”
“没、没事。”一个清冷又带着几分软糯的声音响起。
凌翊头也不抬，手忙脚乱地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凌翊，你看……”旁边的周磊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凌翊疑惑地抬起头，当看清眼前女孩的脸时，他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眉眼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一样，皮肤白皙，嘴唇是自然的粉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眼神很清澈，带着一丝刚被撞到的茫然。
“给你。”凌翊下意识地把捡好的书递过去，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女孩接过书，抱在怀里，低声说了句“谢谢”，便抱着书快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似乎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过多交流。
直到女孩的身影走远了一些，周磊才激动地抓住凌翊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凌翊！那、那是夏月曦啊！真的是她！”
“夏月曦？”凌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磊说的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她家很有钱，平时都是专车接送的吗？怎么会自己走在大街上？”
“谁知道呢，”周磊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不定人家就是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呢？你看她走的那个方向，说不定她家就在这附近。而且，你以为像她这样的富家千金出门，暗处指不定有多少保镖跟着保护呢，只是我们没看见而已。”
凌翊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夏月曦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总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的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强行冲破屏障一样。眼前的街道、周磊的声音、夏月曦的背影，都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正在看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就连刚才和周磊的对话，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凌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周磊察觉到凌翊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凌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刚才撞了一下，有点头晕。”
凌翊不再去想那些纷乱的念头，只觉得脑子越想越沉。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分岔路口。
“行了，我往这边走了。”周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惯有的嚣张，“路上小心点，今晚记得准时上号，看我怎么再虐爆你！”
“呵，谁虐谁还不一定呢。”凌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服输的笑，“今晚绝对不会让你赢得那么轻松。”
“那我等着！”周磊挥了挥手，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凌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推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凌翊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爸，妈”，却没有得到回应。他正疑惑着，就看到餐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母亲的字迹，写着：“小翊，爸妈今晚单位有事，要晚点回来，你自己煮点东西吃，别饿着。”
凌翊拿起纸条，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他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干净，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面条和几个鸡蛋。凌翊想了想，决定做一碗简单的葱花面。
他先烧了一锅水，等水开的间隙，拿出一个碗，往里面加了点生抽、醋、盐和一小勺猪油。接着，他又切了一小撮葱花，翠绿的葱花散落在白色的碗底，看起来很有食欲。
水开了，凌翊把面条下了进去。面条在沸水里翻滚着，很快就变得柔软。他又打了一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淋在水面上，做成了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等面条和鸡蛋都熟了，他用筷子把它们捞进碗里，再舀了几勺滚烫的面汤冲开调料。瞬间，猪油的香气和葱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弥漫了整个厨房。
凌翊端着碗，坐在餐桌前慢慢吃了起来。温热的面条滑进胃里，驱散了傍晚的凉意，也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吃完面，他收拾好碗筷，洗了个澡，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白天的事情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夏月曦那张精致的脸，周磊关于“追求美好”的论调，还有自己脑子里那阵突如其来的刺痛……
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想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困意瞬间席卷了他。他闭上眼睛，意识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