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月希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时，凌翊猛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冰冷的土腥味，他下意识摸向身旁，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布料——是奥莉薇娅。
“我睡了多久？”凌翊撑着地面坐起来，手肘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像是骨片碎裂。
“一分钟不到。”月希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白发泛着淡淡的银光，“但这里不对劲，我能感觉到附近有很强的本源之力，先把奥莉薇娅叫醒。”
凌翊凑近奥莉薇娅，她的呼吸还很平稳，像是只是普通睡着，可任凭他怎么轻晃，都没反应。直到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喊：“希尔维亚小姐，醒醒！”
奥莉薇娅这才艰难地睁开眼，金眸里满是迷茫，她伸了个懒腰，指尖还没落下，就察觉到不对劲：“凌翊，终于看完史书……”
“我们遇到麻烦了。”凌翊打断她，语速极快地把红光包裹、瞬间传送的经过讲了一遍。
奥莉薇娅的睡意瞬间消散，她猛地坐直身体，掌心已经凝聚起淡金色的光元素，警惕地扫视着黑暗：“有人想除掉我们，还动用了传送法阵——这种规模的阵，能耗不小。”
话音落下，她抬手将光元素往前一推，金色的光芒像水流般扩散开来，却只照亮了方圆十米的范围。而这有限的光亮里，景象让两人瞬间僵住。
地面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枯骨，有的已经风化得一碰就碎，有的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牢牢粘在骨缝里。生锈的剑刃、断裂的弓臂、凹陷的盾牌散落其间，金属表面的纹路被岁月啃噬得模糊不清，只有偶尔反射的光，能看出曾经的锋利。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头骨——大多带着尖尖的耳骨，是精灵族的特征，有的眼窝空洞地对着天空，有的下颌骨已经脱落，滚到凌翊脚边，被他不小心踩碎，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空气中除了土腥味，还混着淡淡的腐朽气息，每吸一口，都像在吞咽历史的尘埃。
“这里……是古战场。”奥莉薇娅的声音有些发沉，光元素在她掌心微微颤抖，“看这些精灵尸骨的数量，当年的战况绝对惨烈。”
“说的不错。”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凌翊和奥莉薇娅同时抬头，只见高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透明的玻璃，莱恩正站在玻璃后，金发被灯光照亮，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这里就是你们法奥斯学院一直想调查的古战场，怎么样，看到这里，开心吗？”
“莱恩，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奥莉薇娅的光元素瞬间凝聚成长枪的形状，枪尖直指上方，“用传送阵把我们弄到这里，就是为了炫耀？”
“炫耀？”莱恩嗤笑一声，眼神变得偏执，“奥莉薇娅，你该清楚，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可你三番五次拒绝我，我已经没有耐心等了。”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黑暗中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两道黑色人影缓缓从枯骨堆后走出来。他们的身体像是由黑雾凝聚而成，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透着光，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奥莉薇娅的脸色瞬间大变，她猛地将凌翊拉到身后，光枪的光芒又亮了几分：“源界种！”
“没错。”莱恩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走，以后留在金辉之城，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第二，跟你身后这个陌生男人一起，死在这古战场里，跟这些枯骨作伴。”
“你疯了吗？”奥莉薇娅愤怒地嘶吼，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忘了你父亲当年也是被源界种撕碎的！你现在竟然跟它们合作？”
“所以，你是选第二个？”莱恩的语气冷了下来，“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等你走投无路，总会求我的。”他看向那两道黑影，“动手吧，别玩死奥莉薇娅，剩下的那个，随便。”
“好久没见过活的猎物了。”左边的黑影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是哥哥“蚀骨”，猩红的眼睛盯着凌翊，带着贪婪，“这人类的气息，闻着就新鲜。”
“是啊哥哥。”右边的黑影“噬心”跟着笑，声音更尖细，“终于能好好玩一场了，上次的猎物太弱，一点都不过瘾。”
奥莉薇娅回头，用力推了凌翊一把：“你赶紧跑！往黑暗里跑，找地方躲起来，这里交给我！”
“我不跑。”凌翊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攥紧拳头，虽然体内没有储存魔力，但眼神却很坚定，“你一个人打不过它们，我跟你一起战斗。”
“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战斗！”奥莉薇娅急得提高了声音，“源界种的力量不是你能抗衡的，听话，快走！”
“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走！”月希也凑到凌翊身边，白发因为焦急而晃动，她能感觉到源界种身上的本源之力有多恐怖，凌翊留下来，只会送死。
“呵，人类的友情还真是感人。”蚀骨嗤笑一声，身体突然化作黑雾，瞬间逼近，“可惜啊，你保护不了他的。”
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源界种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嗤啦——”
蚀骨化作的黑雾瞬间掠到凌翊面前，指尖凝聚的黑芒像利爪般抓向他的咽喉。奥莉薇娅反应极快，光枪横劈而出，金色枪尖撞上黑芒，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气浪震得周围的枯骨簌簌作响。
“别光顾着护着他啊，小姐姐。”噬心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的身体突然分裂成数道细小的黑雾，绕到奥莉薇娅身后，黑芒直刺她的后心。
凌翊瞳孔骤缩，体内还没来得及多储存奥莉薇娅逸散的魔力的他根本来不及施展魔法，情急之下，他猛地闭上眼，集中意念嘶吼：“动！”
刹那间，地面上那些生锈的武器像是被唤醒的亡灵——断裂的长剑腾空而起，剑刃上的铁锈簌簌脱落；残破的盾牌互相碰撞，拼成一面临时的防御墙；甚至连插在骨缝里的短匕，都带着呼啸的风声射向噬心的黑雾。
“哦？有点意思。”蚀骨的黑雾顿了顿，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他抬手挥出一道黑芒，击飞了大半武器，却还是被一柄长剑擦过黑雾，留下一道浅浅的裂痕。
奥莉薇娅趁机转身，光枪横扫，逼退噬心的分身，她转头对凌翊急喊：“你撑不了多久！快找机会——”
话没说完，噬心的分身突然合并，黑芒凝聚成锁链，缠住了奥莉薇娅的光枪。蚀骨则趁机扑向凌翊，黑爪划过他的手臂，瞬间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嘶——”凌翊倒抽一口冷气，伤口处没有流出鲜血，反而迅速蔓延开灰白色的石化纹路，像藤蔓般缠上小臂，僵硬感瞬间传遍全身。
这就是本源之力的侵蚀。
“没有魔力，还想反抗？”蚀骨嗤笑，黑爪再次落下，却故意避开要害，只在凌翊的胸口又添了一道伤口。石化纹路继续蔓延，凌翊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只能拼尽全力，捕捉奥莉薇娅战斗时逸散在空气中的淡金色魔力，在身前凝聚出一层薄薄的光盾。
光盾像易碎的玻璃，每次被黑芒击中，都会裂开一道纹路。源界种显然在玩弄他们——蚀骨牵制奥莉薇娅，噬心则围着凌翊打转，时不时用黑芒划破他的皮肤，看着他因石化和疼痛而颤抖，发出刺耳的笑声。
“凌翊！撑住！”奥莉薇娅红了眼，光枪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硬生生震开蚀骨，转身就要冲向凌翊。可蚀骨却突然缠住她的脚踝，黑芒顺着腿部往上爬，石化纹路瞬间覆盖了她的小腿。
“姐姐，别这么急嘛。”噬心的身影出现在凌翊身后，黑芒凝聚成尖刺，对准他的后心，“我们还没玩够呢——”
“不要！”
奥莉薇娅突然爆发，她猛地挣脱蚀骨的束缚，不顾腿部的石化疼痛，扑到凌翊身前。黑芒瞬间穿透了她的胸腔，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滴落在枯骨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奥莉薇娅！”凌翊目眦欲裂，他伸手抱住倒下来的奥莉薇娅，掌心传来她逐渐变冷的体温，“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蚀骨和噬心显然没料到奥莉薇娅会舍身相护，愣了一瞬。凌翊抱着奥莉薇娅踉跄后退，脚跟突然踩到一块冰凉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复杂的符文，在接触到奥莉薇娅的血液时，瞬间亮起淡蓝色的光芒。
“传送阵？！”噬心尖叫起来，就要扑过去阻止。
可已经晚了，蓝色光芒瞬间包裹住凌翊和奥莉薇娅，光芒越来越盛，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都怪你！刚才为什么愣神？！”噬心气急败坏地捶打蚀骨的黑雾，“让他们跑了！”
蚀骨却很平静，猩红的眼睛盯着传送阵消失的地方，声音沙哑：“无妨。”他抬手拂去黑雾上的灰尘，“传送阵的坐标是随机的，而且那人类已经被本源之力浸染，奥莉薇娅也撑不了多久——我们只是延长了他们的死期而已。”
黑暗中，只剩下两团黑雾静静悬浮，古战场上的枯骨依旧沉默，仿佛在见证这场未结束的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