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在最后一个黄昏醒来时，手中紧紧攥着那条红色缎带。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他校服猎猎作响。小乐站在围墙边，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
"时间到了。"她轻声说，声音融在风里。
周行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远处的城市灯火初上，一如他们在江边看见的光河。
"一定要这样吗？"他问，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
小乐转过头，眼中盛着整个黄昏的温柔："北极星，从来不在天上。"她似乎是向周行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她伸出手，指尖轻触他手中的红色缎带："它在这里。在你每一次鼓起勇气面对恐惧时，在你主动牵起我的手时，在你终于愿意原谅那个年幼的自己时——北极星就在那里闪烁。"
周行想起展览馆里那个靠在他肩头哭泣的少女，想起旧书店里默契的诗句，想起江边那个没有推开的依偎。原来救赎从来都是相互的——自己也早已经成为了小乐的北极星。
"在我的世界里，我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黄昏。"小乐的声音很轻，"但在这个世界里，你还可以继续向前。"
她踮起脚尖，轻轻拥抱了他。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的拥抱。周行没有闻到任何令人不适的味道，只有阳光、青草和晚风的气息——那是他自己灵魂的味道。
"替我好好活着。"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带着我们共同的记忆，去看更多次的流星，去更多的地方，去爱，去受伤，去成长——替我活出那个我们本该拥有的人生。"
当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周行颤抖的双手没有试图抓住她。他只是坚定地点头，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我会的。"他承诺，"我会活得足够精彩，让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为我们作证。"
小乐笑了，那笑容比任何一个黄昏都要明亮。在她完全消散的瞬间，周行看见她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渐深的夜空。而在天幕之上，消失已久北极星正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他独自在天台站了很久，直到星光洒满肩头。手中的红色缎带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像一个小小的誓言。
第二天清晨，周行在阳光中醒来。
桌角的黄昏终于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崭新的晨光。窗台上，那条红色缎带系成的蝴蝶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起身，仔细地将缎带收进书包最里层，然后背起书包，走向教室门口。
在走廊的转角，他遇见了王奕。这一次，周行没有避开，而是停下脚步。
"下午放学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有空聊聊吗？"
王奕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
周行继续向前走。晨光撒下，落在那棵枯树新生的绿叶上。他想起小乐最后的话——
"北极星从来不在天上，它在你心里。而你也成了我的北极星，指引我找到回家的路。"
他不会回头，也不会停留。因为从现在起，他要代替两个人，去拥抱这个庞大而温暖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