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黄昏已经漫过小镇的屋檐。乌卡卡尔拎着空托盘，闷头往外走：“走，去拿兵器，别让大人等急了。”
我跟在他身后，拐过两条街，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混着铁水浇筑的“滋啦”声，从巷尾的铁匠铺里传出来。铺子门口，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汉子正抡着铁锤，砸向烧得通红的铁板，汗珠顺着他隆起的肌肉往下淌，砸在地上碎成小水花。
“你们俩小娃子，来干啥？”汉子放下铁锤，拿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汗，眼神扫过我们，带着几分不耐烦。
“拿兵器。”乌卡卡尔的声音没了刚才的憨傻，多了几分沉劲，跟刚才那个哭着要肉吃的他判若两人。
汉子指了指墙角：“喏，布袋子装着，一把剑，两把刀，自己拿。”
乌卡卡尔走过去，拎起袋子，掏出里面那把长剑——那是楠的佩剑，剑鞘上还刻着玉香亭的徽记。他抽出剑，指尖弹了弹剑身，“铛”的一声脆响后，他皱起了眉：“这剑不行，这儿有裂纹。”
他指着剑脊上一道细小的纹路，那纹路浅得几乎看不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汉子愣了愣，凑过来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小娃子找茬是吧？我冯旗鼓在这方圆五百里，打铁手艺没人敢说第二！就这么道小裂纹，不耽误用！”
“耽误不耽误，不是你说了算。”乌卡卡尔的语气冷了下来，“这是我家大人的佩剑，容不得半点差池。必须重做。”
“你说重做就重做？”冯旗鼓怒了，拎起旁边的铁锤，晃了晃，“我看你俩是欠揍！赶紧拿着东西滚，别在这儿碍事！这世道乱得很，惹急了我，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就往前跨了一步，铁锤在手里晃得虎虎生风。可没等他靠近，乌卡卡尔突然动了——左手从布袋子里掏出自己的刀，“唰”一下抽出来，速度快得让人眼晕。
“铛！”
铁锤被刀身砸飞，“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下一秒，乌卡卡尔的刀就架在了冯旗鼓的脖子上，刀刃冰凉，贴着他的皮肤，吓得他瞬间僵住。
我也不含糊，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锤，双手攥紧，死死盯着冯旗鼓，只要他敢动，我就一锤砸下去。
“你、你们……”冯旗鼓脸色发白，喉结动了动，不敢再嚣张。
“重做。”乌卡卡尔的声音没带一丝温度，刀尖又往前送了送，划破了冯旗鼓脖子上的皮肤，渗出血珠。
“好！好！我重做！我马上重做！”冯旗鼓连忙点头，声音都在发颤。
乌卡卡尔收回刀，但刀尖依旧对着他，冷声道：“快点，别耍花样。”
冯旗鼓不敢耽搁，捡起铁锤，重新把剑放进熔炉里烧。这一次，他不敢有半点马虎，眼神死死盯着剑身，每一次敲打都精准有力，汗珠掉在铁板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半个时辰后，他把重新锻打的剑递过来：“好了，这次绝对没问题，剑脊加固了，裂纹也补好了。”
乌卡卡尔接过剑，弹了弹剑身，听着清脆的声响，脸上才重新露出憨笑：“行，谢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我紧跟在他身后。身后传来冯旗鼓的骂声：“小兔崽子，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乌卡卡尔，你刀法真厉害！”走出巷口，我忍不住兴奋地说。
乌卡卡尔挠了挠头，憨笑道：“大人特意给你也打了把刀，后面路途还长，我教你几招，以后你也能跟我一起护着大人。”
“好！”我笑着点头，心里涌起一股热流——这一路，我不再是孤单一人，有楠引路，有乌卡卡尔作伴，或许，这乱世里的路，也没那么难走。
黄昏渐渐沉了下去，黑暗像墨汁一样晕染开来，笼罩了小镇。夜风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巷尾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发出细碎的“窸窸窣窣”声——不干净的东西，果然在夜里，悄悄冒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