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利剑劈开腐朽大地,给沉寂的帝国镀上一层金辉。从帝都到纳克里亚行省,整整一月的旅途耗尽车马劳顿,沿途壮美的山河在易阳娜眼中,皆是帝国铁蹄踏碎荆棘的战利品。望着这片广袤疆域,她指尖摩挲着马车内壁,对那位仍行走人间的帝皇,对那个拓土千里的大阔土时代,生出无限遐思。
“咻——”
清脆的口哨声突然划破长空,驾车的审判官嘴角挂着轻佻笑意,时不时与同伴交头接耳,嬉笑之声钻进车厢。
“大小姐,前面堵路了!”审判官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几分无奈,“全是往纳克里亚去的商队,一眼望不到头。”
易阳娜抬手掀开丝质车帘,目光扫过窗外——连绵的货运马车排成长龙,马嘶声此起彼伏,车夫们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安抚着躁动的牲畜。可就在她精致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的刹那,周遭所有视线齐刷刷射来,车夫们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玩味,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
“唰!”
一只骨节泛白的手猛地拉下帘幕,审判官死死攥着刀鞘,警惕地扫视四周:“大小姐,老爷有令,您不可在大庭广众下露面。”
易阳娜指尖一顿,淡淡道:“小李,去问问情况。”
“是。”
她补充道:“是我冒失了,多谢提醒。”
审判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浅笑道:“大小姐安全为重,属下这就去打探。”
小李大步流星挤入人群,走到一名车夫身旁,顺势掏出一盒鎏金包装的卡地亚之星香烟,递了一根过去:“老兄,前面咋回事?看这架势要打起来了?”
车夫接过香烟狠狠嗅了嗅,眼睛瞬间亮了:“哟,卡地亚之星!好久没尝过这种细糠了,小伙子是从帝都来的?”
“哪儿啊,从福尔克行省托人买的。”小李笑道。
“那可花了不少钱!”车夫咂咂嘴,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我们这都是去纳克里亚淘金的!天武寒大将军接管后,搞了个广通贸易,租金关税都低得吓人,还帮商队补差价,这可是周边行省的发财良机!”
小李故作惊喜:“这么好?我们队里也有不少货,正好卖到纳克里亚!”
“别瞎想!”车夫赶紧拍了拍他的胳膊,“大将军有令,不准哄抬物价,必须低价卖给百姓,不然杀头!只有按规矩来,税务司才给补差价。”
“多谢老哥指点!”小李连忙把整盒香烟塞过去,“这点心意您收下,到了纳克里亚再请您喝酒!”
车夫假意推辞了两下便收下,笑着摆手:“好说!前面俩大车把道堵了,吵了半天刚挪开,赶紧走吧!”
小李返回车队,俯身贴近车厢缝隙,塞进去一叠纸,低声道:“大小姐,这次咱们稳赚了,纳克里亚就是块宝地。”
车厢内,易阳娜握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上面“独裁”二字墨迹未干。她忽然低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帝都那些高官把独裁骂得一文不值,还把黎卡尔视作洪水猛兽,可人家不照样把远东治理得井井有条?天武寒大将军……你的野心,倒是和那位有的一拼。”
商队缓缓前行,沿途所见皆是满载货物的车辆——往纳克里亚去的车塞得满满当当,往外走的车空空如也,车夫们腰间麻袋鼓鼓囊囊,偶尔掉落几枚金灿灿的帝国币,竟无一人弯腰去捡,仿佛只是丢弃了几粒尘埃。这富庶景象,让后续商队愈发心急,恨不得立刻踏入纳克里亚。
可就在进入最后一道山谷平坡时,商队再次停歇。易阳娜身子猛地一晃,蹙眉质问道:“又怎么了?”
“大小姐,估计还是堵车,这里是最后一道关卡,人太多了。”车夫答道。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震天的马嘶与尖叫:“马匪!是马匪来了!”
浓烟裹挟着火光冲天而起,后方商队顿时陷入恐慌,纷纷掉头想逃。可山谷崎岖、货物堆积,马车根本调转不开,受惊的马匹疯狂挣脱缰绳,车夫们试图阻拦,却被轻易掀翻在地,瞬间被混乱的人群与马蹄踩成肉酱。
踩踏声、嘶鸣声、嚎叫声交织成地狱图景,唯有易阳娜的商队纹丝不动——他们的马并非普通驮马,而是清一色的战马,即便身处混乱,依旧昂首肃立。
“大小姐,真的是马匪,我们怎么办?”车夫握紧腰间佩刀。
“让兄弟们稳住,先看看情况。”易阳娜的声音平静无波,“若是真马匪,杀无赦。”
“可我们只有十二人!”车夫急道,“万一这是天武寒故意设局,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不会。”易阳娜轻笑,“独裁者最看重名声,他不会用这种拙劣手段毁了自己的根基。”
“是!”车夫应声,立刻吩咐道,“留三人守护商队,其他人跟我迎敌!”
可不等他们动身,一群蒙面马匪已骑着战马奔袭而来,手中西北弯刀寒光闪烁,对着商队肆意砍杀。就在审判官们拔刀欲战之际,易阳娜忽然勾起唇角,耳朵微微一动——远处传来沉闷的震颤声,由远及近,响彻整个山谷。
“怎么回事?还没到纳克里亚地界,天武军怎么来了?”马匪们脸色骤变,惊慌失措地大喊,“跑!快逃!”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一名马匪的头颅,尸体重重摔落在地。其余马匪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跑,却发现坐骑根本追不上帝国战马。远处号角长鸣,一支身着制式盔甲的骑兵部队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正是帝国西北野狼部队!
长枪平齐如林,骑兵们径直冲入马匪群,厮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马匪便被尽数斩杀,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割下马匪头颅,为首的将官走到混乱的商队前,高声喊道:“马匪已除!诸位商旅不必惊慌,有序通行即可!西北军会护送大家安全抵达纳克里亚,此路再无匪患!”
他一遍遍重复着,士兵们则下马维护秩序,扶起摔倒的商人,疏导拥堵的车流。待场面稳定后,那名将官突然抬手,率领全体士兵大声喊道。:“感谢诸位为纳克里亚添砖加瓦,我代表西北方面军,谢过大家!”
话音落,他深深鞠了一躬。
全场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呜咽——军人向商户敬礼!向他们这些被视作“贱民”的商贾敬礼!不少商户含泪鞠躬,纷纷掏出帝国币想要感谢,却被士兵们坚决拒绝。
商队重新前行,车夫返回车厢旁,感慨道:“大小姐,西北军真是帝国之楷模!其他部队怕是要嫉妒死了……我还是觉得,那些马匪是天武寒的细作。”
易阳娜玩味一笑:“不能说他们是细作,只能说这个时代,百姓早已习惯了军队的残暴嗜杀。突然出现一支纪律严明、为民着想的部队,自然能震撼人心。天武寒不需要多次演戏,一次就够了——既赚了名声,又让所有人知道,纳克里亚商道有西北军守护,无需再请镖师。这一步棋,走得妙。”
车夫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属下浅薄了!”
“知道就好。”易阳娜语气转冷,“立刻联系当地行省审判庭驻军,做好准备。”
车夫一愣,连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车流滚滚,易阳娜的马车终于驶出山谷,真正踏入纳克里亚行省的地界。她掀开车帘,望着远方繁荣的城镇轮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天武寒大将军,究竟是真心为百姓,还是借独裁之名谋夺天下?我倒要亲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