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文化与殡葬美学》成了林檎大学生活中一个奇特的存在。每周一次，她都会在那种阴郁的氛围中度过九十分钟，而苏清越也真的每次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她们之间很少交流，大多数时候，苏清越只是在看自己的书，或者处理学生会的事务。但只要屏幕上出现过于冲击的画面，或者林檎因为教授的某个提问而身体微僵时，那只微凉的手总会适时地覆上来，短暂地握住她的，直到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这种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力量。林檎发现自己竟然渐渐适应了这门课，甚至开始对某些死亡哲学产生了模糊的兴趣。她依然会在夜里做噩梦，梦见小时候福利院里有孩子被领走后再无音讯的空床铺，梦见苏妈妈去世时福利院里压抑的哭声，但醒来时，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清越定时发来的、毫无新意的“起床”二字，心里的恐慌便会消散些许。
这天课间，林檎去洗手间，出来时正好碰到在洗手台前的徐然。
“林檎学妹？”徐然看到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真巧，你也选了这门课。”
“嗯。”林檎点点头，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寒暄，尤其是对方还是苏清越明确表示过需要“保持距离”的人。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压抑？”徐然一边擦手一边自然地问道，眼神关切。
“还好。”林檎简短地回答，拧开水龙头。
“我看苏清越学姐每次都陪你来，”徐然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们关系真好。不过也是，她作为学生会会长，照顾新生是应该的。”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林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试探。她关上水龙头，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徐然：“她不是‘照顾’我。”
“哦？”徐然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的尖锐。
林檎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维护：“她是我女朋友。”
说完，她不再看徐然瞬间愣住的表情，径直走出了洗手间。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既有说出实话的畅快，也有一丝后知后觉的羞赧。她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回到教室，苏清越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林檎在她旁边坐下，故作镇定地拿出课本。
“怎么去那么久？”苏清越头也不抬地问。
“碰到徐然学长了。”林檎老实回答，偷偷观察苏清越的反应。
苏清越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檎移开视线，耳根有点热，“就是闲聊……我告诉他了。”
“告诉什么？”
“……你是我女朋友。”林檎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苏清越沉默了。教室里昏暗的光线让她的表情有些模糊。过了好几秒，林檎才听到她极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重新低下头看手机，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妍在四人小群里发的消息。
「妈的！气死老子了！游戏厅那帮杂鱼又来找茬！这次居然敢动我放在更衣室的东西！」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是一个被利器划破的、印着骷髅头的帆布包，里面赵妍的拳套和几件私人物品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温阮立刻回复：「妍妍你没事吧？人有没有受伤？报警了吗？」
赵妍：「人没事！当时我不在！报警有屁用，没监控！肯定是黑皮那伙人干的！老子跟他们没完！」
林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想起之前苏清越让李叔处理过游戏厅的事情，看来对方并没有真的罢休。
苏清越显然也看到了群消息，她的脸色冷了下来，快速打字回复：「位置发我。不要单独行动，等我。」
发完信息，她看向林檎，语气不容置疑：“下课直接回公寓，这几天暂时别去人多杂乱的地方，尤其是游戏厅附近。”
“赵妍她……”林檎担忧地问。
“我会处理。”苏清越打断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有些人，看来是教训得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