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数学课。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老师，姓李。
「好，今天我们来复习一下三角函数……」
李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复杂的公式。
我下意识地看向艾尔雪，她正认真地盯着黑板，眉头紧皱。
「那个……」
她小声地问我。
「三角函数是什么？」
「……」
我就知道会这样。
「就是……数学的一种，用来计算角度和边长关系的……」
我尽量用简单的话解释。
「角度？边长？」
艾尔雪更加困惑了。
「这和魔法阵的构建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这是纯粹的数学……」
「那学这个有什么用？」
「呃……可以用来计算很多东西……比如建筑的高度，抛物线的轨迹……」
「听不懂。」
艾尔雪干脆地说道。
然后她趴在桌上，一副放弃思考的样子。
「喂喂，你至少装作在听讲啊……」
我小声提醒她。
「为什么要装？」
艾尔雪理直气壮地说。
「反正我也听不懂，与其浪费时间假装听讲，不如休息一下。」
「可是你这样会被老师注意到的……」
我话音刚落——
「那位金色头发的同学！」
李老师突然点名了。
「——！」
艾尔雪猛地抬起头。
「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李老师指着黑板上的一道题。
「求 sin30 度的值。」
「……」
艾尔雪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
沉默。
长达十秒的沉默。
教室里其他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她不会吧……」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该不会是学渣吧……」
我在心里默默为艾尔雪祈祷。
拜托，至少说个数字啊，哪怕是瞎猜的也好……
「我拒绝回答。」
艾尔雪冷冷地说道。
「诶？」
李老师愣住了。
「为什么拒绝？」
「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艾尔雪坦然地说道。
「与其站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直接承认我不会，然后坐下来听你讲解。」
「……」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惊呆了。
「她居然直接承认不会？」
「这也太耿直了吧……」
「一般不是应该编个理由吗……」
「不愧是高傲的大小姐……」
李老师沉默了几秒，然后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实，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坐下吧，认真听讲。」
「知道了。」
艾尔雪坐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
还好李老师人不错……
「不过，」李老师突然又说道，「那位看起来很成熟的男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吧。」
「……」
我僵硬地站了起来。
看起来很成熟……
他这是在委婉地说我老吗……
「sin30 度等于……」
我努力回忆着高中数学知识。
「等于二分之一。」
「很好，请坐。」
李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虽然你年纪比较大，但基础还是不错的。」
年纪比较大……
他真的说出来了啊！！！
我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内心已经崩溃了无数次。
这时，我的余光注意到坐在最后排靠门位置的张阳。
他正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完全没有听讲的样子。
而且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郁。
「勇哲。」
艾尔雪突然小声叫我。
「嗯？」
「刚才那个答案，二分之一，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个需要背的，不是算出来的。」
「背？为什么要背这种东西？」
「因为……这是基础知识……」
「太奇怪了，你们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真是让人费解。」
艾尔雪嘀咕道。
「在我们的世界，魔法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掌握了魔法原理，什么三角函数都不需要……」
「嘘——小声点，别让老师听到……」
我赶紧制止她。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
「呼——」
我伸了个懒腰。
「终于下课了……」
这时，我看到张阳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艾尔雪，我去上个厕所。」
我站起身，假装随意地说道。
「哦。」
艾尔雪头也不回地继续看着窗外。
我跟在张阳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他走出教室，往楼梯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
「哎，张阳！」
几个穿着不同班级校服的男生突然出现，拦住了张阳的去路。
「跟我们来一下。」其中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说道。
「我……我还有事……」张阳低声说道。
「少废话，快点！」
另一个男生不耐烦地推了张阳一把。
张阳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我皱起眉头。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张阳的朋友。
而且张阳的反应……明显是害怕的。
我正准备跟上去看看——
「勇哲同学！」
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到班上的一个女生——好像叫李雯？我记得她是我们的班长。
「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是不是留级很多年了？」
李雯好奇地问道。
「……我不是留级生。」
我努力保持微笑。
「诶？可是你看起来……」
「我只是长得显老而已。」
「哦哦，这样啊，不好意思……」
李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你和艾尔雪同学是什么关系啊？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
「不是，只是普通同学。」
「诶——真的吗？可是你们一起转学过来的诶……」
「只是巧合而已……」
「是这样吗……」
李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就在我应付李雯的时候，张阳和那几个男生已经走远了。
该死……
错过观察的机会了……
——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姓陈，看起来挺时尚的。
「今天我们来学习新的单词，」陈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单词，「请大家跟我读——Smartphone。」
「Smartphone。」
同学们齐声跟读。
我看了眼艾尔雪，她正盯着黑板上的单词，一脸困惑。
「Smart……phone……」
她小声地念着。
「这是什么语言？」
「英语，这个世界的一种通用语言。」
我小声解释。
「通用语言？」
艾尔雪更加困惑了。
「你们不是已经有中文了吗？为什么还要学另一种语言？」
「因为……世界上有很多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
「那不是很麻烦吗？」
「确实很麻烦……」
「为什么不统一使用一种语言？」
「这个……涉及到历史和文化的问题……很复杂……」
「真是落后的世界。」
艾尔雪评价道。
「在我们的世界，虽然不同种族有不同的语言，但至少魔法咒语是通用的……」
「嘘——老师看过来了——」
果然，陈老师注意到了我们。
「那位金发同学，你来读一下这个单词。」
艾尔雪站了起来。
「S……m……a……」
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
「r……t……」
「不是这样读的，」陈老师纠正道，「是连起来读，Smart-phone。」
「Smart……pho……ne……」
艾尔雪磕磕巴巴地读出来。
「发音不太对，嘴型要这样……」
陈老师走到艾尔雪面前，示范了一遍。
「再试一次。」
「Smartphone。」
这次好多了。
「很好，请坐。」
陈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艾尔雪坐下后，小声对我说：
「这种语言太奇怪了，发音规则完全没有逻辑。」
「习惯就好了……」
「我才不想习惯。」
艾尔雪嘟囔道。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张阳回到了教室。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而且……
等等，他的衣领有些歪了，头发也有点乱。
而且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好像……
受伤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
课间休息。
我和艾尔雪走到走廊上，准备去找罗毅和马棋汇报情况。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骚动。
「哇！好厉害！」
「怎么做到的？！」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我好奇地走过去，发现罗毅正被一群学生围观。
「那个……我只是……」
罗毅不好意思地说着。
「怎么了？」
我挤进人群。
「哦，勇哲！」
罗毅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
「刚才我不小心把一个同学的笔掉到地上了，然后……」
「然后他用一种超快的速度捡起来了！」
旁边一个男生兴奋地说道。
「速度快到我都没看清！就像是武术高手一样！」
「而且他的反应力也太好了吧！」
另一个女生说道。
「刚才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一个东西，他居然徒手接住了！」
「那只是……条件反射……」
罗毅尴尬地解释。
罗毅在异世界是教会的牧师，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
他刚才一定是无意中展现了这种能力……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我打圆场，「他只是运动神经比较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运动神经好？！」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突然冲过来。
「那你一定要加入我们篮球社！」
「诶？」
罗毅愣住了。
「不不不，加入田径队吧！」
另一个高个子男生也冲了过来。
「你这种速度和反应力，绝对是短跑的好苗子！」
「等等，应该加入体操社才对！」
「足球社也需要人！」
「排球社！」
「羽毛球社！」
一瞬间，罗毅被各个体育社团的人包围了。
「救、救命啊——！」
罗毅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
我正准备去救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呼啊——好吵啊……」
我转过身，看到马棋打着哈欠走过来。
「马棋，你怎么在这？」
「上课睡觉睡得太沉，刚才才醒……」
马棋揉着眼睛。
「等等，你一整节课都在睡觉？！」
「嗯啊，英语课听不懂，就睡了。」
「老师没发现吗？！」
「发现了啊，」马棋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我跟老师说我身体不舒服，老师就让我趴着休息了。」
「……」
我服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张阳从教室里走出来。
他依然是那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样子。
而且他的手臂上……
似乎有些淤青？
「喂，张阳！」
突然，走廊那头又出现了几个不良学生模样的男生。
张阳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跟我们来一趟。」
领头的男生不由分说地抓住张阳的手臂。
张阳想要挣扎，但根本挣脱不了。
「放、放开我……」
「少废话！」
那个男生用力一拉，张阳踉跄着被拖走了。
周围的学生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大家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这已经很明显了。
张阳……正在被霸凌。
——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男生和女生分开上课，我和班上的男生们一起来到了操场。
体育老师是一个很壮的光头男老师，姓赵。
「今天我们跑八百米！」
赵老师吹响了口哨。
「全体男生，到起跑线集合！」
我站在起跑线上，看着前方的跑道。
八百米……
我已经多久没跑过这么长的距离了……
上次跑步还是在公司运动会上，结果跑了一半就岔气了……
「预备——跑！」
随着哨声响起，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我努力跟上队伍，但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呼……呼……」
才跑了两百米，我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社畜的身体果然不行啊……
我看向前方，那些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们轻松地跑着，完全不费力的样子。
啊……青春真好……
「勇哲同学！加油！」
有同学在旁边给我打气。
「谢、谢谢……」
我勉强笑了笑。
好不容易跑完八百米，我直接瘫坐在地上。
「不行了……我要死了……」
「哈哈哈，大叔的体力不行啊！」
旁边有同学开玩笑。
大叔……
我已经懒得吐槽了……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张阳也在跑道上。
他跑得很慢，而且看起来很痛苦。
不是因为累，而是……
他的脚好像受伤了。
他在一瘸一拐地跑着。
但赵老师似乎没有注意到，或者说……选择视而不见。
最终，张阳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跑完了八百米。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走过去，想要关心一下。
「张阳同学，你没事吧？」
张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我……我没事……」
他挣扎着站起来，然后快步离开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
放学后。
我、艾尔雪、罗毅、马棋四个人在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碰头。
「我今天观察了一整天，」我率先开口，「张阳的情况很不对劲。」
「怎么说？」
马棋问道。
「他多次被其他班的学生带走,而且每次回来后状态都不太好,」我皱着眉头,「我怀疑……他正在被霸凌。」
「霸凌？」
罗毅疑惑地问道。
「就是……被欺负、被暴力对待的意思。」
「什么？！」
罗毅震惊地说道。
「居然有人敢在学校里欺负同学？！这种事情教会是绝对不允许的！」
「在这个世界,霸凌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我解释道,「而且很多时候,受害者不敢说出来,旁观者也选择沉默……」
「为什么？」
艾尔雪冷冷地问道。
「因为害怕成为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
「哼,懦夫。」
艾尔雪不屑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
马棋问道。
「首先,我们需要确认张阳确实在被霸凌,」我说道,「然后想办法帮助他。」
「可是他看起来不太愿意和人交流,」罗毅说道,「我今天问了我们班的同学,他们说张阳在学校里几乎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
「而且，」我补充道，「如果我们直接问他『你是不是被欺负了』，他肯定不会承认。」
「那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我看着三人,「明天我们分头行动,收集更多信息,然后……」
我顿了顿。
「找到那些霸凌张阳的人。」
「找到他们之后呢？」
马棋问道。
「然后……」
我握紧拳头。
「让他们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