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风往凌风衣领里钻，混着颈间的汗水往下淌，在玄铁与锁骨的贴合处积成小水洼，冷得刺骨，却压不住曾经皮肉下翻涌的灼痛。
我盯着青石坪边缘那丛被雨水打蔫的狗尾巴草，想起三个月前被魔兽按在泥里时无力感。
肩上三百斤玄铁像块烧红的烙铁，棱角死死嵌进锁骨凹陷，皮肉被压得发木，唯有每一次深蹲下沉时，那股从骨髓里钻出来的酸麻，才让人清醒地意识到这重量从不是幻觉。
唾沫混着汗水咽下，喉头涌上股铁锈味。
这是今日的第三组负重深蹲，比昨日多了五十个。
膝盖骨像是被钝刀反复碾磨，咯吱声里裹着细微的骨裂般的疼—— 林小满知道这是身体的预警。
林小满咬着牙把深蹲的幅度再往下压半寸，膝盖的咯吱声更响了，像要把骨头磨碎了重拼。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把肩上的玄铁扔在泥里——扔了就不疼了，不用再听骨头的预警，不用再让铁链嵌进皮肉。
可脑海里又窜出妈妈递给他半块麦饼时的模样，麦饼上还带着灶火的温度，还有姐姐，说“弟，等你变强了，咱们就去采山巅的野果那时样子。
那点念头刚冒头，就被他硬生生掐灭，他猛地直起身，玄铁的重量带着惯性往下扯，他却借着这股力，反手拽紧了手腕的铁链。
千斤铁锚在泥里又陷了半寸，铁链勒得手腕的伤口更宽了些，血顺着链环往下滴，落在泥沼里，没等留下痕迹，就被新的雨水冲散。
他却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喘息，我生而平凡，没有什么突出能力，本该在这乱世平平安安开心过好每一天。
有着忙碌一天回家朝我露出和蔼微笑的父母，和那个虽然一直欺负我的，但是每次惹完祸却露出关心笑容的姐姐。
才千斤跟那魔兽的爪子，可比这铁锚沉多了。
雨越下越大，用铁链缠上手腕，猛地向后拉扯，铁链嵌入皮肉的刺痛激得他双目赤红，腰腹骤然发力，竟拖着千斤铁锚在泥泞里拖行。
青石坪上的水网漫过了他的脚踝，泥里的足印被填了又踩，踩了又填，到最后竟分不清哪处是血，哪处是泥。
林小满拖着铁锚又往前挪了三步，才踉跄着停下，一点一点把“不够强”这三个字，从骨头里磨掉。
风卷着雨打在他脸上，他却没再眨眼，只盯着山林的方向，每一次拖行铁锚的发力里，都藏着没说出口的话：等我把这泥里的劲都磨成剑，定要把那世间不公平的血，还回这青石坪的泥里。
喘息间，林小满反手抓起旁边半人高的青石墩，双臂平举如托泰山，石屑顺着指缝簌簌掉落，肱二头肌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硬是咬着牙再抬高三寸。
雨停时，天已擦黑。凌风拖着铁锚回到青石坪旁的破庙，庙顶漏的雨还在滴，砸在供桌的破碗里，“嗒嗒”声倒成了夜里唯一的响。
林小满没先解肩上的玄铁，反倒先伸手摸向怀里——那半块怀表用粗布裹了三层，即便裹着泥污，指尖触到怀表的弧度时，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不知怎么地眼眶忽然热了，林小满赶紧低头，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抖着。
却没敢出声——白天在泥里再疼再累，他都没掉过一滴泪，怕眼泪浇灭了劲，可到了夜里，对着这半块怀表，那些藏在“报仇”执念下的软，就忍不住冒了头。
没哭多久，他就直起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又抓起磨石接着磨，这次磨得更用力，断刃上的锈屑往下掉，蹭到掌心的伤口，疼得他皱眉，却越磨越坚定。
直到锈剑上能勉强映出他的轮廓——满是泥污的脸，眼下的青黑，还有双亮得像燃着火星的眼睛，他才停下，把怀表重新裹好，塞回怀里，
父亲母亲，等我！！！
天刚蒙蒙亮，雾裹着露水漫进破庙，林小满是被手腕的酸麻醒的——昨夜没敢完全睡着。
转身往山脚下走时转身往山脚下走时，就撞见两个上山砍柴的樵夫，看见他肩上的玄铁、手腕的铁链，都绕着道走。
嘴里还低声议论：这就是那个傻子，天天扛着铁疙瘩折腾，怕不是练傻了。
话飘进耳朵里，林小满的脚步顿了顿，手指攥紧了铁链，链环嵌进皮肉，疼得他清醒——他不用跟人辩，等哪天能一剑斩了魔兽，这些话自然就散了。
到了山下的采石场，他软磨硬泡跟石匠借新石墩，石匠看着他锁骨处渗血的玄铁印，叹着气把半人高的新石墩推给他：这石墩比你之前的沉二十斤，
你扛得动？林小满没说话，弯腰用铁链缠上石墩，腰腹猛地发力，膝盖“咯吱”响了一声，却硬是把石墩扛到了肩上，哈哈哈，好小子果然有一把力气，这小子成长他是看在眼里的。
往回走时，路过药铺，老掌柜在门口喊住他，递来个油纸包：上次的金疮药用完了吧？
这包你拿着，别让伤口烂了，不然再能扛也没用，林小满接过油纸包，刚要掏钱，老掌柜却摆了摆手：等你那天真有本事，再给我送壶山泉水就行。
凌风攥着油纸包，指尖泛白，只说了句谢了，转身又往青石坪走——这世间不是只有冷言和魔兽的恶，还有老掌柜的半包药，这些，都是他不能停下的理由。
回到石坪时，日头已升得老高，露水散了，泥地被晒得半干。
他把新石墩放在原来的位置，重新架上玄铁，刚要做深蹲，就看见青石坪边缘的狗尾巴草旁，卧着只受伤的小野兔，腿上沾着血，看见他就往后缩。
林小满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林夕以前也总捡受伤的小野兔回家养，还说“兔子跟人一样，受了伤也得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