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苔原的夜晚宁静而祥和。林墨和莉亚靠着月井旁一块温暖的发光巨石,度过了相对安稳的一夜。林墨体内的银色能量在月辉的滋养下缓慢恢复,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也减轻了不少。莉亚则像一只真正的小兽,蜷缩着身子,毛茸茸的尾巴无意识地搭在林墨的腿边,睡得十分香甜,耳朵偶尔会因为林中的夜枭啼叫而敏感地抖动一下。
黎明时分,森林被一层薄雾笼罩,如同仙境。莉亚率先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伤口在月井泉水和良好休息的作用下,已经结痂。
“走吧,林墨!”莉亚精神抖擞,恢复了猎人的干练,“趁雾气还没散,我们得赶紧回临时营地。白天林子里也不安全,而且营地有防御工事。”
林墨点点头,跟着莉亚再次踏入密林。晨间的森林充满了活力,露珠在树叶上闪烁,各种奇异的鸟类和昆虫发出悦耳的鸣叫。莉亚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她不仅能避开危险的区域,还能辨认出一些可食用的浆果和块茎,两人简单补充了体力。
大约行进了两个小时,前方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隐约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金属敲击的声音。
“快到了!”莉亚加快了脚步。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依偎在一座巨大山壁下的开阔地,用粗大的圆木和尖锐的拒马围成了一个简易的营地。营地内搭建着数十顶兽皮帐篷,中央的空地上燃着几堆篝火,一些穿着各式皮甲、身上带有兽类特征的男男女女正在忙碌着。有的在打磨武器,有的在处理猎物的皮毛,还有的在进行简单的格斗训练。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皮革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味。
这就是白爪部落的临时营地。充满了粗犷、野性而又生机勃勃的气息。
莉亚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
“莉亚!你回来了!”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疤痕、同样有着狼耳和狼尾的年轻男性兽人最先看到她们,他放下手中的石斧,大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责备,“你昨天跑哪儿去了?长老都快急死了!巡逻队说你可能遇到了黑鳞怪的狩猎队!”
“雷恩大哥!”莉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事!就是追一只银线貂追得远了点,不小心闯进了沼泽鬼藤的地盘,受了点小伤。”
名叫雷恩的狼耳兽人这才注意到莉亚手臂上的伤,眉头紧皱:“胡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单独深入危险区域!”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莉亚身后的林墨身上,锐利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不止是他,营地里的其他兽人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墨这个“外人”身上。那些目光充满了好奇、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排外和戒备。
林墨的穿着尽管破损、苍白的肤色、独特的紫眸,以及身上那股与森林格格不入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能量波动,都让她在这个充满野性力量的兽人营地中显得格外扎眼。
“她是谁?”雷恩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质问的语气看向莉亚。
莉亚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挺了挺胸膛,解释道:“她叫林墨!是我在月光苔原附近遇到的!她不是坏人!她被很厉害的仇家追杀,迷路了,我还多亏了她帮忙才从蝎尾豹口下逃出来呢!”她特意强调了林墨的“帮忙”,试图增加好感度。
然而,这番解释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外来者?被追杀?”雷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上下打量着林墨,眼神更加锐利,“莉亚,你太天真了!谁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万一是黑鳞部落或者灰石矮人派来的奸细呢?她把仇家引到我们营地怎么办?”
“她不是奸细!”莉亚有些急了,“她救了我!”
“救了你?也许只是苦肉计!”另一个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魁梧、脸上画着油彩、背着巨大战斧的兽人走了过来,声音洪亮而充满压迫感,“莉亚,我们白爪部落现在处境艰难,不能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外来者,不能留在营地!”
“巴顿大叔!你怎么能这样!”莉亚气得尾巴都炸毛了。
营地里的其他兽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多是对林墨的怀疑和反对。
“看她那样子,弱不禁风的,能帮莉亚?”
“皮肤那么白,眼睛还是紫色的,不会是森林女巫吧?”
“最近黑鳞怪活动频繁,突然出现个外人,太可疑了!”
“不能留!让她离开!”
排外的声浪越来越大,林墨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狼群围观的羔羊。她理解这些兽人的担忧,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谨慎是生存的第一法则。但这种被所有人敌视和排斥的感觉,依旧让她心里发凉。
莉亚挡在林墨身前,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她大声争辩着,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众人的质疑声中。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营地最大的那顶帐篷方向传来:
“吵什么?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人群分开,一位拄着蛇头木杖、身形佝偻、须发皆白的老兽人缓缓走了出来。他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虽然没有明显的兽耳兽尾,但周身散发出的沉稳气息,让人不敢小觑。
“萨满爷爷!”莉亚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急切地解释着来龙去脉。
这位老萨满静静地听着,目光平静地扫过林墨,在那双紫色的眼眸上停留了片刻,又感受了一下她身上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脸上看不出喜怒。
听完莉亚的叙述,老萨满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远来是客,更何况还对莉亚有援手之恩。我们兽灵一族,恩怨分明。”
他顿了顿,看向林墨,目光深邃:“年轻人,你可以暂时留在营地外围。但你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不得靠近核心区域,也不得随意打探。我们会观察你一段时间。如果你的存在给部落带来了灾祸……”
老萨满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已经是眼下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林墨微微躬身,低声道:“感谢您的收留,我会遵守规矩。”
老萨满点了点头,对雷恩吩咐道:“雷恩,在营地西边的旧瞭望塔下面,给她搭个小帐篷。每天给她基本的食物和水。派人……看着她点。”
“是,萨满大人。”雷恩恭敬地应道,但看向林墨的眼神依旧充满不信任。
莉亚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老萨满一眼,然后跑到林墨身边,小声说:“别担心,林墨!萨满爷爷答应了就好!你先安心住下,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林墨看着莉亚真诚的目光,心中微暖。在这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这份单纯的善意显得尤为珍贵。
她跟着雷恩指派的一名年轻豹人战士,走向营地边缘那座废弃的瞭望塔。一路上,她能感受到无数道或好奇、或警惕、或厌恶的目光跟随着她。
新的落脚点找到了,但危机并未解除。如何在这个排外的兽人部落中生存下去,如何应对可能随时追来的裁判所,以及……如何面对体内那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本质”,都是她必须立刻面对的难题。
而她也注意到,在营地一角,有几个穿着相对精致、身上饰品带着羽毛和宝石的兽人,正用一种更加深沉、仿佛在评估货物价值的目光打量着她。那些,似乎不是普通的部落战士。
翡翠林海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