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在萨姆的驾驶舱储物格里翻找时,指尖突然触到个冰凉的玻璃罐。罐身蒙着层薄灰,掀开盖子的瞬间,却有细碎的蓝光从缝隙里漏出来——里面铺着细腻的白色细沙,几颗泛着淡蓝微光的石头被摆成小堆,最底下还压着张折叠的便签。
他小心翼翼展开便签,纸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萤火虫,翅膀涂着不均匀的黄色,旁边用铅笔标着“家乡的夏天”,字迹是他半个月前随手写的。那天他在露台整理物资,流萤正好来送维修报告,他随手把便签揉成一团要扔,却被她拦住,说“留着吧,挺好看的”,当时他只当是客套,没承想她竟真的收了起来。
“别动那个。”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机甲冷却后的金属气息。穹捏着便签回头,正撞见流萤摘下防护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手里还提着刚从补给站领来的物资袋,透明袋里露出两盒包装精致的橡木蛋糕卷,正是上次她抢着吃的那种,奶油的甜香透过包装袋飘过来,勾得人心里发暖。
“原来你都收着。”穹把便签放回罐里,指尖蹭到流萤之前擦过的痕迹,连细沙都被捋得整整齐齐,连颗多余的石子都没有。他忽然想起上周暴雨,自己在舰桥加班到深夜,对着屏幕上的星图数据揉着太阳穴,转头就看见流萤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把还在滴水的伞,伞沿歪向一侧,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怀里却紧紧抱着盒温热的橡木蛋糕卷。
“你上次抢我蛋糕时,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她当时把蛋糕递过来,耳尖还沾着水珠,语气故作随意,可穹分明看见她作战靴上沾着的泥——从维修区到补给站要绕大半个匹诺康尼,雨天路滑,她大概是跑着去的。那天他把自己的干燥外套递过去,看着她笨拙地裹紧,忽然觉得这个能扛着机甲炮管在战场上冲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其实比谁都细心。
从那以后,穹总爱在口袋里揣块发光石。有时是清晨在荒原捡的,石头上还沾着晨露的潮气,在阳光下能折射出细碎的光;有时是傍晚在夜市淘的,摊主用荧光粉涂了层薄釉,晚上会泛着暖融融的橙光;偶尔还会在湖边捡到被水打磨光滑的,握在手里像块温润的玉。
每次见到流萤,他就把石头递过去,看她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软布,指尖捏着石头轻轻擦拭,连缝隙里的细沙都要清理干净,再小心翼翼放进玻璃罐。后来罐子里的石头堆得满了,流萤就把萨姆的能源核心调暗,让石头的微光在驾驶舱里轻轻晃动,像撒了把落在人间的小星星。有时穹会跟着她进驾驶舱,两人并肩坐在操作台前,看着那些石头发呆,萨姆的金属外壳外是冰冷的宇宙,舱内却暖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天穹又揣了块新石头,是在湖边捡的,通体泛着暖黄色的光,像把夕阳揉碎在了里面。他找到流萤时,她正坐在露台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片干枯的紫色花瓣发呆——那是上次他在花园摘给她的,当时她说“这个颜色和萨姆的能源线很像”,现在花瓣被压得平平整整,夹在她的维修手册里,书页上还留着淡淡的花香。
“给你的。”穹把石头放在她掌心,看着她指尖轻轻摩挲石面,暖光透过她的指缝漏出来,映得她指甲盖都泛着浅黄。流萤没说话,只是拉过他的手,把石头按在他掌心转了圈,再放回自己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掌心,留下点微凉的触感。
“这样,就像我们一起捡的了。”她抬头时,夕阳正好落在她眼底,把她原本偏冷的瞳色染成了暖橙,像罐子里最亮的那块石头。晚风卷着露台花园的花香飘过来,吹得她发梢轻轻晃动,流萤忽然低头,把脸埋在穹的肩窝,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萨姆的新程序,能让石头亮一整晚。以后夜里加班,你要是想家乡了,就来驾驶舱看。”
穹捏了捏她的手腕,触到作战服下温热的皮肤,忽然觉得那些发光石再亮,也比不上流萤耳尖的浅红,比不上她藏在细沙里的便签,比不上她跑着送来的温热蛋糕,更比不上此刻贴在他肩头的、带着点机甲金属凉意的温柔。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忽然有个念头——或许不用再想念家乡的萤火虫了,因为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会发光的“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