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没响。
准确地说，是梅林设定在身份牌上的震动提示，压根就没启动。
他昨夜调试抑制环到凌晨三点十七分，魔气回流频率卡在临界点，最后靠一枚铜币弹射七次才强行闭锁。
结果睡过头了。
睁开眼时，窗外曙光城的晨光已经铺满了半条街。
他翻身坐起，顺手把枕头下的铜币夹进指缝，一弹——正中墙上软甲挂钩。
衣服自动滑落，套上时领口暗晶胸针闪了半秒幽蓝，像是打了个哈欠。
十七分钟迟到。
够让委托人投诉三次，也能让他被记上“见习期不良记录”直接打入冷宫。
他抓起任务确认单塞进内袋，出门时顺脚踢了下门框底部——那是他昨晚留的微型魔力标记，还在。说明没人动过他的房间。
主道人不多不少，早市刚摆开摊子，油锅滋啦作响。
他沿着墙根疾行，身份牌导航亮起红点：南区三号街马车停靠区第三泊位。
风向偏东南，带着点铁锈味。
他拐进东巷小道，脚步未停，鼻尖微动。
空气里有股酸腐气，来自污水井盖边缘渗出的液体。
他瞥了一眼，脚步不停，但左手在腰间轻敲三下——这是他在系统里预留的快捷上报指令。
三秒后，身份牌震动一下。
工单已录。
他嘴角略抬，没说话，继续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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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小姐伊莎贝拉·星辉站在马车旁，披风边缘结了层薄霜。
她手腕上的星纹镯泛着冷光，侍从脸色比她还难看。
“第十九分钟。”她盯着怀表，声音不高，却像刀片刮过石板，“勇者公会就派这种水准的人来？守时是基本职业素养。”
周围几个路人停下来看热闹，两名巡逻勇者也驻足观望。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巷口冲出。
皮靴踏地声急促，制服领口微乱，额角带汗，却是稳稳停在她面前五步远。
是梅林。
他没喘粗气，反而抬手扶正领口，动作慢条斯理，像刚睡醒整理衣领的上班族。
“让您久等了。”他说，“刚才顺路处理了个小状况——东巷污水井盖下有三级腐蚀痕迹，疑似低阶魔物分泌液，已上报调度组封控，工单编号D-13792附加记录可查。”
全场一静。
侍从皱眉：“你当我们会核实？”
梅林笑了下，转向他：“您不信？现在就能联系登记台。
顺便提醒一句，那片区域两小时前有过异常能量波动，你们马车要是原地多等十分钟，说不定就得换轮子。”
侍从语塞。
伊莎贝拉眯眼：“你倒是会甩锅。”
“不是甩锅，是补漏。”梅林语气平静，“贵府的星纹镯能联动边境警报系统，您父亲威廉爵士当年在灰雾战役外围和我协同过一次清剿任务——当然，那时候我还是个穿黑斗篷的‘可疑分子’，您可能不记得。”
她瞳孔微缩。
这信息太具体，不像编的。
而且……灰雾战役是机密行动，普通见习勇者不可能知道细节。
她没接话，手指却悄悄按下了通讯器侧面按钮——准备呼叫公会仲裁更换护卫。
梅林眼角扫到她腕部动作，不动声色。
忽然抬手。
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正巧飘过头顶。
他五指一合，再张开时，掌心落下十六片大小一致的碎叶，每一片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般整齐。
他轻轻一抖，碎叶如雪片般散开，其中几片恰好落入她敞开的手包夹层。
“这只是热身。”他说，“出城路上林区密集，风向多变，建议全程闭窗。另外，您的马车左后轮轴承有轻微偏移，走官道前最好检查一下，不然三十里外的碎石坡会颠得您头疼。”
伊莎贝拉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轮子有问题？”
“走路听出来的。”他指了指自己右耳，“有点职业病，对金属摩擦音特别敏感。”
她盯着他看了三秒，终于松开通讯器。
“上车。”她说，“前座。”
梅林点头，绕到马车前方，拉开副驾位门。
侍从还想说什么，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让他试试。”她低声，“反正合同还没签死。”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咔哒声。
梅林坐在前座，左手自然搭在短剑柄上，目光扫过沿途林地。
风吹动树梢，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他指尖微动，没去接。
但那片叶子在离他头顶半尺处，突然裂成八瓣，均匀散开，像被无形刀锋切过。
车内的伊莎贝拉透过车窗余光瞥见这一幕，手指微微收紧。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拉上了窗帘。
马车驶过南门岗哨，守卫例行检查通行令，看到光辉分部标识后挥手放行。
官道在前方延伸，两侧林木渐密。
梅林低头看了眼身份牌。
导航绿线稳定向前。
他从内袋抽出确认单，再次折好，塞回原位。
这一次，纸角露出了一小截字迹。
不是“稳扎稳打”。
而是用极细笔迹写的一行小字：
“别急，好戏在城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