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偷偷跑出来只是为了让老大放心的,不过看起来他们这次的交谈有点不顺利,甚至自己不得不跟她撕破脸。
柳素烟:“你想离开我。”
林默:“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素烟:“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估计是遇上了喜欢的姑娘了吧。”
林默:“并非如此……只是觉得酒庄的生意太过无聊了!我并没有忘记当年你是怎么带着我们活下来的,也许我会回来看你的。”
柳素烟:“我听到你们折腾的动静了。”
林默:“……”
柳素烟突然逼近,鼻尖几乎擦过林默的衣领。
她沿着他的颈侧细细嗅闻,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僵硬的喉结,指尖划过他胸前衣料,在腰腹处停留良久,最后甚至撩起他袖口探向腕脉。
她迷醉般半阖着眼:“寝房里鸳鸯枕都压出了褶子,你身上却干净得像刚出窑的瓷器,看上去你对于刺杀这门手艺把握得愈发好了。”
柳素烟突然咬住他襟前玉扣,贝齿轻轻一扯,盘扣崩开露出锁骨,檀口微张呵出兰息,舌尖几乎要尝到他皮肤的咸味。
没有胭脂香,没有汗渍。
连女人头发丝都没沾到半根。
林默:“我被要求帮魔教抓内鬼。”
柳素烟:“你不用瞒着我,这是件喜事,只是那个女人值得你替她冒险吗?”
林默:“她很好……”
柳素烟:“墨雪婷的名号我也曾听过,她的确非常出色,魔教也是一个好去处,也算是帮我安插的一个眼线。”
林默:“你不反对?”
柳素烟:“我为什么要反对?你本该到了成年的年纪,对方又是魔教圣女,你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当上墨渊的乘龙快婿。”
酒庄的利益大于魔教。
林默才认识墨雪婷几天,他不愿意为了魔教背叛酒庄,可是自己帮墨雪婷完成任务的原因是魔教认识自己。
老大怕是误会了吧。
林默:“魔渊知道我们的信息,如果他能够被推翻,我会去的。”
柳素烟:“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你就算不去,我也不会怪你的。”
林默:“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已经答应过你了。”
柳素烟:“你自己拿捏好时机。”
不像,他真的不像杀人的人。
凡是杀人的人就不能够想得太多,去是一回事,怕是另一回事,他去了可他怕了,怕自己的杀了人,会遭到人的报复。
这样的人不配当刺客。
墨雪婷对林默的判断对的,杀人的人不能够太聪明,他看问题太通透了,有时候反而会下不去手,没有办法杀人成功。
杀人重要的不是修为,而是能不能够下得去手,下不去手的话,没有办法杀人成功,林默根本就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柳素烟走了,她是笑着走的。
远处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她。
赶车的车夫本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是当他看到老板那么高兴,今天的心情也就好了起来,以为她这次事情办得很顺利。
柳素烟的笑容是那么愉悦,无论是谁见到那么美的笑容,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
回到酒庄后。
柳素烟陪客人喝了几杯,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动人了,所有人都以为柳素烟是在庆祝林默上岸,傍上了有钱有势的魔教圣女。
连贴身的丫头也觉得她今天的脾气特别好,连洗澡水是凉的都不介意,看上去她是真的为林默感到开心。
柳素烟:“早点休息。”
丫头:“是。”
房门合拢的瞬间。
柳素烟脸上的笑意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她依然慵懒地靠在浴桶边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凉水,直到窗外传来丫鬟远去的脚步声,那根绷了整夜的弦终于断了。
“啪!”
第一个遭殃的是妆台上的黄铜盆。
它被抡起时带起一串水珠,狠狠砸向那面菱花镜,镜面应声碎裂,无数个扭曲的柳素烟在碎片里瞪大眼睛。
接下来是青瓷茶具。
一套珍品被她一件件拎起来,不紧不慢地往檀木屏风上掷,瓷片迸溅时如玉碎昆冈,她甚至优雅地侧身避开飞来的碎片。
血从她指缝间渗出来是方才折断玉梳时扎的,她浑不在意,任由血珠滴在素白的中衣上,开成点点红梅。
最骇人的是她始终没发出半点声响。
只有器物碎裂的尖锐鸣响在密闭的屋子里震荡,映衬着她平静无波的眉眼。当最后一只绣墩被踹翻时,她甚至抬手理了理鬓角,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
满室狼藉中,她慢条斯理地跨出浴桶,赤足踩过满地碎瓷,血脚印蜿蜒,她却对着窗纸上丫鬟的身影柔声吩咐。
“杀了那个叫林默的家伙!”
柳素烟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她可以笑得像三月的春风,眼底却藏着腊月的冰。
当你觉得她离你很近时,其实她远在天涯;当你以为她遥不可及,她又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酒香。
她是个生意人。算盘打得比大部分的正道门派还要精,可她的账本里,记的不只是金银,还有人命。
酒庄的并不是她卖下来的。
魔教把酒庄租给了柳素烟做生意,地契还保留在墨渊的手上,她只要杀了墨渊,那么就会有人愿意给她酒庄的地契。
至于林默?能在他身上盖房子吗?
……
烛火在银筷间微微摇曳。
墨雪婷垂眸盯着汤盅里浮沉的竹荪,菌菇舒展的弧度像极了她缠在腕间的软鞭,她执勺的指节泛白,汤面却不见半分涟漪。
对面墨渊正夹起一块鸡肋,筷子精准地避开所有碎骨,他咀嚼得很慢,当廊外传来三声夜枭啼叫时,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便知道那个叫林默的人跑去见了谁。
墨雪婷:“可信吗?”
墨渊:“不可信才有意义。”
墨雪婷:“什么意思?”
墨渊:“吕布和关羽,你要哪个?”
黑雪婷:“当然是关羽。”
墨渊:“不可信的人才是可信的。”
林默踏进偏厅时,青玉盘里的蒸鲥鱼正凝出琥珀色的冻。
墨雪婷执起银筷,精准地拆下鱼鳃后最嫩的月牙肉,筷尖蘸过姜醋,稳稳递到他唇边,动作流畅得像早已演练过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