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破了，这是五天前的消息。
云城我是去过的，当时老班主和其他人接了个活，我闲着没事，常先生就带着我在城里逛了好久。
他带着我看了城墙，还有门闩比我都高的城门，他告诉我，云城，梁城，还有溦水，是午朝东部最坚实的屏障。
偌大的一座巍巍巨城，怎么能说破就破呢？
我们只好再跑……
“军爷，咱们是从东边来的，求您开开城门吧。”在高耸的城垣下，老班主的身形像是一棵枯草。
我抬头看了看城墙，青灰色的石砖层层叠叠地垒起来，斑驳的风化痕迹难掩它的坚实厚重。城头上刀枪林立，如同密密麻麻的麻秆一般，反光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这里就是梁城，溦水以东的最后一座坚城，当然，也是大安朝下一个目标。
“去去去，老家伙，”城上的声音传来，“你从哪来回哪去，咱们这可不收流民。”
“军爷，我们不是流民，是戏班子。”老班主似乎要匍匐到泥土里去了。
他身后的衣箱师傅闻言，连忙打开装戏服的衣箧，向城头上展示。
“我管你是什么人，”军士的声音仿佛重锤一样砸在我们每个人心上，“你抬头看看这是哪，梁城！这种时候，放人进来，要是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军爷，我们……”
毫无征兆地，一支箭“咚”的一声射穿了衣箧，尾羽还在轻轻颤动。
“再敢废话，按奸细论处，格杀勿论！”
我抬头看时，军士已经搭上第二支箭，箭头闪着寒光。
“爹，咱们走吧！”我快步冲上前，拼命拉着他的胳膊往后拽，其他人也惊恐不已地往回退，慌乱中衣箧翻倒，各种戏服散落一地，鲜艳得刺眼。
一群人作鸟兽散。
我扶着班主吊在最末尾，深深浅浅地跑，背后城楼上的哄笑声混着风刮在耳朵上。
之前还勉强抱团的戏班子，彻底散了。
江大哥，我看着他和我们被冲散，被另一群逃难的人裹着去了另一个方向，远去的时候还一直朝我们挥手。
衣箱师傅则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消失在人群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搀着班主，一直跑到梁城在我们眼中成了一个小点，这才扶着他在一棵树下坐下。
“慎微，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伙……”老班主咳了好一会才喘过气。
“爹，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我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掉，“都怪那些人，不让我们进城……”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班主叹息，“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去找渡口，过了溦水，就安全了。”
“哪个渡口合适啊？”
“睽津，那里是个大渡口，想来船还有不少，也只一天路程。”
顾不上歇息，我们两人急匆匆站起来，迎着朔风，朝睽津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