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雪了，是今年我见的第一场雪。
我坐在门口，看着漫天梨花飞洒，地上很快积了薄薄的一层。
小荷在空地上蹦跶得开心，捧起蓬松的雪使劲往天上抛去，欢笑声不绝。
“小荷，别玩太久，小心受凉，进来烤烤火。”我笑着招呼她。
“是，娘娘。”小荷迈着碎步跑进屋，伸着手坐在炉子旁，炭火映得她的脸红红的。
盯着忽明忽暗的炭火，我不禁轻轻哼唱着不知道是谁教我的调子。
广莫严风刮地，这雪儿下的正好。
扯絮挦绵，裁几片大如栲栳。
见林间竹屋茅茨，争些儿被他压倒。
富室豪家，却言道压瘴犹嫌少。
向的是兽炭红炉，穿的是绵衣絮袄，
手拈梅花，唱道国家祥瑞，不念贫民些小。
高卧有幽人，吟咏多诗草。
小荷眼睛亮晶晶的，“娘娘，您唱得真好听，这是什么意思啊？”
“以后会懂的，”我揉揉她的头发，“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她往我身边挪了挪，把手揣进我的袄子里，“娘娘，今天陛下给宫里的姐妹们都发了赏赐呢。”
说着小荷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玦，“您看你看，可好看了！”
质地温润细腻，晶莹洁白，想来不菲。
“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吗？”我好奇道。
“不是的，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赏赐，不过都比这差多了……”小荷歪了歪头，掰着手指头算着。
“这样吗……”我沉吟道。
“还有还有，”小荷又坐近了些，“我听其他姐姐说，这都是托娘娘的福。”
我敲了敲她的头，“什么托我的福，别瞎说。”
她揉了揉额头，“就是嘛……自从娘娘来了之后这两个多月，陛下对所有的宫人都宽宥了不少！”
“有这回事吗？”
“嗯嗯，以前有人不小心犯错，陛下轻则责骂，重则直接惩处，现在陛下她不仅不苛责，平日里还时不时有赏赐呢！”小荷点头如小鸡啄米。
我看着她，笑了，“伏梦安教你这么说的吧？”
她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像是被噎住一样，“娘娘……你……你怎么知道？”
“你说话时眼睛转个不停，想不注意到都难。”我刮了刮她的鼻子。
“不过不过，这些事确实是真的！”小荷拍胸脯保证，“娘娘，陛下她真的很在意你呢。”
我整了整衣服，起身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伏梦安正“刷拉刷拉”地来回翻动着奏折，指尖敲击着桌面，时不时拿朱笔批注几句。
看到我的身影，她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装作专注处理政务，无视了我。
“伏梦安，你装模作样地给谁看呢？”我有些好笑。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好一会儿才开口，“姜慎微，你说一个人如果内心不善良，但他伪善了一辈子，那他算是好人吗？”
瞬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给她一个怎样的答案。
伏梦安继续说道，“我一直以来的想法不容易改变，但如果我能演好一个爱民的形象，那在你眼里，我算是一个明君吗？”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她笑了。
我不能确定这个笑容是真心还是戏，只是选择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