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在酩酊大醉后，第二天并不会醒得很晚，但醒来后，红木会一直慵懒地躺在床上，抽着香烟，等着烟味彻底盖住酒味，红木就会起床来。
红木的床头有一个玻璃酒瓶、一个去顶的易拉罐和一个方纸袋。红木躺在床上，一只手掩着额头，另一只手送来香烟，深吸一口香烟，不忙吐出，只是张开嘴，让烟慢慢散去。
红木将香烟伸出床沿，多多瞅见，连忙捧起那无盖的易拉罐，接着红木抖落的烟灰。红木长叹一口气，带出口中剩下的白烟。香烟已然燃尽，空留一头烧焦的烟头，红木掐熄了烟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将烟头塞进了玻璃酒瓶之中。又转身拿起烟盒，打开一看却已经空空如也。红木拆开烟盒，铺平，又侧身将其扔进纸袋中。
“多多。”
多多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后背一凉，一连退了几步，直到被墙的寒意吓到，整个人猛地僵在那里。
“过来！”
多多抱着无盖易拉罐，颤颤巍巍地上前来。
多多不知道红木想要干什么，既然红木已经酒醒，那么她应该准备离开才是，为什么这个女人要突然叫住自己?这些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满了还好，满了的话，多多就可以借此逃离红木。
红木伸出了手。
多多面对着这只慢吞吞的手，感到度日如年，红木这次会调哪里下手？被闪耳光？被扯头发？被直接按倒在床头？不，这不可能，红木最爱干净的，现在自己手里还捧着装着烟灰的罐子，自己挨揍一定会让烟灰撒出来，弄得到处都是的。但万一，这是红木故意的呢？红木就是想让自己弄撒烟灰，然后以此惩罚自己，可是，红木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多多的预料都落了空，红木只是捻起多多因为污垢打结的发丝。
“啧……你有多久没洗澡了?如果这是夏天，你都发臭了！滚出来。”
红木满脸厌恶，将那一缕头发砸在多多脸上，掀开被子，下床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就拽着多多走上了巷子尽头。
巷子的尽头是一个公共厕所。红木所居住的出租屋并没有独立卫浴，有卫生需求所有出租屋的人都会在那个公共厕所内解决，但红木从不使用这个公共厕所，因为无人打理，公共厕所里又脏又乱。公共厕所内配备了一个落地水槽，一般用于涮洗拖把，其大小恰恰能容纳一个蹲着的小孩儿。
红木命令多多脱光衣物蹲进水槽，这一边挂着众多拖把中，选了一把较为干净的，然后打开了水龙头。
昨夜寒潮袭境，今天已经彻底进入寒冬，水管内的水纵使没有被冻上，其温度也一冰块别无二异，这样的水用手触摸都难以忍受，更别提直接倾倒在多多瘦弱的身躯上。
冰水倾下激得多多一颤，多多产生肌肉紧缩，尖叫着想要逃离水槽，却被红木用拖把按了回去。那拖把也已是陈年老货，拖把头的布条也没剩多少，布条包裹下的木棍也早就若隐若现。多多被冰水冻得麻木都能感受到那个硬物在自己身体上剐蹭着，虽然没有刮破皮，但那木棍仍然在多多身上留下了长短不一的红印。
“我可以自己洗，求求你，让我自己洗。”
多多挣扎着，一不小心将水撒在了红木衣服上，这自然换来了红木的不爽，红木仅仅是一棍就让多多老实了下来。
几分钟后，多多终于挺过了折磨。在最后一次水龙头的冲洗后，多多从水槽里爬了出来。等待多多的，还是刚刚脱下那件衣服，一件对于多多来说长得离谱的衬衣，那是红木不要的衣服。多多曾经有自己的衣服，但多多早就穿不了了，然后变成了多多“窝”的一部分。
“洗个澡跟要你命似的。”
红木嫌弃地将多多拽回了房间，便钻回自己的被窝，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百块的钞票，揉成一团，扔在多多头上。
“去买两包烟回来，再买笼包子回来。”
“阿嚏——”
刚出地下室，多多就差点被寒风撞倒。多多手里紧紧拽着那一百块钱，去小卖部买了两包烟，又冲冲去了包子铺。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乞丐，别当着我做生意。”
老板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得多多往冷风里面一缩，支支吾吾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掏出剩下的钱才表明了来意。
多多没有像其他顾客一样在店内坐着等待，而是选择站在蒸笼旁，躲在渺渺蒸汽里。因为这里才是最暖和的，而且还包着包子的香味。
“诶，小客人，你的包子。”包子铺老板笑盈盈地递上装包子的袋子。
多多先是一愣，手指不安地纠缠在一块。在老板的催促下，多多总算是伸出了手，但手指恰巧装上了摇晃着的袋子，吓得多多猛地将手收回了怀着。
“老板，我的包子呢？”
“好嘞好嘞，客人稍等，我马上来。”
“拿着！我还有别的客人！”
老板听着店里的催促，直接将滚烫的包子塞进多多怀里。
包子不是温暖的蒸汽，更像是滚烫的火石，烫地多多下意识一怔，包子洒落一地。
“包子！”
多多连忙俯下身，去捡起那些包子，这时多多可顾不上包子烫否，多多只知道，如果包子出了问题，红木会要了自己命的。
店里的人被多多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多多顾不得这些笑声，背着笑声捡起包子就跑，回路上还差点被车撞。
在司机的骂骂咧咧中，多多回到了地下室。多多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化成雾，压地多多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来怎么晚？”
“对……对不起。”
多多其实往返其实只用了几分钟。
多多连忙将东西整齐放在床头柜上，敞开装包子的袋子，拆下香烟的袋子，打开烟盒，将香烟面朝红木。
“包子怎么回事？”
红木死死盯着多多的手指，上面的滋滋冒着的油光，在多多如枯枝般的手指上格外刺眼。红木一把抓住了多多企图藏向身后的手，将其扯到了多多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对……对不起！包子……掉了，我捡起来了，我有随便乱动……真的！”
“没用的东西！”
红木偏头数着床头的包子，确定无误后，撒开了多多的手臂。多多失去了红木的钳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摔得多多生疼，尽管如此，多多还是感到庆幸，没想到红木竟然会放过自己。
红木吃完包子就离开了家，依旧忘记了家中还有一个人，在饥饿中徘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