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图书馆的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萨瓦诺,尤其是在辉夜姐弟的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单纯的防御与祈祷和平已不足以应对潜在的风暴。在与镇长汉斯进行了一次长谈后,艾琳娜做出了一个决定。
“弟弟君,”次日清晨,艾琳娜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她将一杯热腾腾的草药茶放在悠一面前,“我们不能只是等待。艾黛尔小姐说得对,危险不会因为我们闭上眼睛就消失。我们需要变得更强,需要更了解这片土地之外正在发生什么,也需要为小镇可能到来的艰难时日储备更多的资源。”
悠一看着姐姐,心中明了:“姐,你的意思是?”
“我们去‘橡木盾牌’看看。”艾琳娜说出了镇上那个小小的冒险者公会支部的名字。那里是佣兵、猎人和寻求短期委托的人聚集的地方。
“橡木盾牌”公会大厅并不气派,空气中混合着麦酒、烟草和皮革的味道。木质公告栏上钉着各式各样的委托单,从寻找丢失的家畜到清剿危害商路的怪物,不一而足。艾琳娜和悠一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注意,毕竟,一位是镇上受人尊敬的剑道馆主,另一位则是她鲜少离开镇子的弟弟。
公会负责人,一位戴着眼罩的老佣兵塞巴,打量着他们:“辉夜小姐,悠一小子,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镇上的事务还不够忙吗?”
艾琳娜微微行礼,语气坚定:“塞巴先生,我们想接取一些适合的委托,最好是能磨练技艺、同时也能为小镇做些实事的。”
塞巴摸了摸下巴,指向公告栏:“最近商路不太平,北边森林里的哥布林闹得厉害,袭击了好几个运输队。还有个老问题,西山峡谷的狼群数量激增,已经开始威胁到放牧的羊群了。这两个任务,报酬还算公道,但风险也不小。”
艾琳娜和悠一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先从一个相对简单的任务开始——清剿西山峡谷的野狼。这既能测试他们的配合,风险也相对可控。
准备妥当后,姐弟二人踏上了前往西山峡谷的路。艾琳娜换上了一套便于活动的旅行装束,依旧是长裙,但材质更结实,外面罩着轻便的皮甲,腰间佩着家传的真剑“月影”。悠一则背着行囊,手持一柄打磨锋利的铁剑。
一路上,艾琳娜耐心地指导着悠一:“弟弟君,注意脚下的痕迹,狼群的足迹和独狼的不同。还有风向,不能让它们先嗅到我们的气味。”她不仅剑术高超,对野外生存也颇有经验。
峡谷中,怪石嶙峋,风声呼啸。他们很快发现了狼群的踪迹。战斗并不轻松,狼群狡猾而凶狠,但姐弟二人默契的配合发挥了作用。艾琳娜剑法灵动;悠一则凭借年轻人的锐气和逐渐增长的技巧,勇敢地正面迎敌。
“左边,弟弟君!”艾琳娜格开一头扑向悠一侧翼的灰狼,悠一趁机一剑刺穿了它的喉咙。
战斗结束后,悠一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头狼,心中既有完成任务的成就感,也有一抹猎杀了多名生灵的惭愧感。艾琳娜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带着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弟弟君好样的。但是要记住,我们的力量是为了守护,而非炫耀杀戮。”
他们带着狼皮和作为凭证的狼尾返回公会,领取了报酬。虽然金额不多,但这份依靠自身力量获得的成果,让两人都感到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他们的信心增加了不少。接下来,他们接下了清剿黑森林哥布林巢穴的任务。这次的任务明显危险得多。哥布林虽然个体弱小,但数量众多,而且善于设置陷阱,巢穴通常阴暗狭窄,易守难攻。
在进入哥布林盘踞的洞穴前,艾琳娜再次叮嘱:“弟弟君,洞里很黑暗,视野受限,要格外小心脚下的绊索和头顶的落石。跟紧我。”
洞穴内弥漫着腐臭和霉味。果然,他们遭遇了哥布林简陋的陷阱和零星的偷袭。在昏暗的光线下,战斗更加考验反应和感知。在一次突袭中,几只哥布林从阴影中扑出,直取悠一。悠一来不及完全躲闪,手臂被划伤。
“退后!”艾琳娜低喝一声,挡在悠一身前。她手中的“月影”划出数道寒光,精准地解决了威胁。她迅速检查悠一的伤口,确认无大碍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和坚决:“下次一定要更小心!姐姐……姐姐会保护你,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清理巢穴的过程艰苦而漫长,但当他们最终捣毁了哥布林简陋的祭坛,救出几名被掳掠的商队成员后,那种拯救他人带来的成就感,远非猎狼所能比拟。返回小镇时,他们受到了塞巴和获救者家人的感谢,报酬也更为丰厚。姐弟二人的名声渐渐在小镇的冒险者中小范围传开。
这天,姐弟二人完成了一次护送商队前往邻近村庄的任务,正沿着通往萨瓦诺的林间小路返回。夕阳将树林染成一片金黄,气氛宁静。悠一轻松地和艾琳娜聊着晚上想吃什么,艾琳娜笑着答应给他做最喜欢的炖菜。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在小路靠近溪流的一处开阔地,他们看到了一小队人马。来人约五六人,衣着华丽,盔甲鲜明,与边境的质朴风格格格不入。他们骑乘着高大的战马,旗帜上绣着一只目光锐利的黑色猎鹰——瓦莱利安帝国的徽记。
为首的一名男子,约三十岁上下,面容英俊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慢。他穿着饰有金边的黑色礼服外袍,并未着甲,腰间佩着一柄华贵的细剑,神态慵懒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几名扈从恭敬地立在一旁。此人正是鹫羽堡亲王,斯莱达,一位以风流倜傥和傲慢自大闻名的帝国贵族,此次是奉命巡视边境,顺带“体验风土人情”。
斯莱达的目光扫过归来的姐弟,在艾琳娜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他抬起手,用带着浓重帝国口音、居高临下的语气开口道:“喂,那边的乡下人。看你们的打扮,是本地人吧?”
艾琳娜眉头微蹙,将悠一稍稍挡在身后,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的,阁下。我们是萨瓦诺的居民。请问有何指教?”
斯莱达轻笑一声,用马鞭指了指萨瓦诺的方向:“本王我旅途劳顿,想在此地休息片刻。你们的镇子想必有些不错的本地风味?去,给我们弄些上好的葡萄酒和烤肉来。”他的语气仿佛是在吩咐自己的仆人。
悠一闻言,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艾琳娜按住他的手臂,依旧保持冷静:“阁下,镇上的旅店可以提供餐食。我们可以为您指引方向。”
“指引方向?”斯莱达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站起身,踱步到艾琳娜面前,目光轻佻地打量着她,“何必那么麻烦?我看你就不错,不如留下来,陪本王喝一杯?这荒郊野岭的,有你这样的美人作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说着他伸出手,想去碰艾琳娜的脸颊。
“放肆!”悠一再也无法忍耐,猛地踏前一步,挡在姐姐身前,怒视着斯莱达,“离我姐姐远点!”
斯莱达被悠一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愠怒和讥诮:“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对本王无礼?”他身后的扈从们立刻手按剑柄,围了上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艾琳娜将悠一拉回身边,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阁下,请自重。我们只是归家的旅人,并非你的仆役。若需要服务,请移步镇上旅店。”
斯莱达冷哼一声:“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把那女人带过来!”
两名扈从狞笑着向悠一扑来。这些帝国士兵的实力远非哥布林或野狼可比,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悠一奋力抵挡,但很快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弟弟君!”艾琳娜心急如焚。她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就在一名扈从的剑即将劈中悠一时,艾琳娜动了。她一步踏出,身形快如鬼魅,手中的“月影”泛起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淡淡的莹白色光晕。那不是斗气的光芒,而是一种更柔和、更神秘的能量流动。
“叮!”一声脆响,艾琳娜的剑后发先至,精准地格开了那名扈从的攻击,力量之大,让对方手臂发麻,连退数步。
“魔法?”斯莱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被挑衅的怒火,“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会点戏法的女人?一起上!”
剩下的扈从全部拔剑围攻艾琳娜。艾琳娜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她口中的低语仿佛与自然共鸣:“环绕之风,护佑吾身!”她挥剑的速度和灵活性骤然提升,剑光如同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扈从们的攻击尽数挡下。
接着,她剑尖轻点地面:“沉睡之土,束缚汝足!”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扈从突然感觉脚下泥土变得粘滞,步伐一乱。
艾琳娜抓住机会,剑身白光一闪:“破!”一道无形的冲击力向前迸发,将几名扈从震得东倒西歪。她没有下杀手,剑锋划过,只挑飞对方的武器令其解除武装。
斯莱达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扈从瞬间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打得狼狈不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够了!”斯莱达拔出自己的细剑,但他并没有上前,而是色厉内荏地喝道,“没想到你们这些乡巴佬还有点门道。今天算本王倒霉!我们走!”
他狠狠地瞪了艾琳娜和悠一一眼,尤其是深深看了艾琳娜那泛着微光的剑一眼,仿佛要记住她的样子。“你们给本王等着!得罪了瓦莱利安帝国,有你们好果子吃!”放完狠话,他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扈从,匆忙上马,朝着与萨瓦诺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颇有些狼狈逃窜的意味。
看着斯莱达等人消失在树林深处,艾琳娜才松了口气,剑上的微光渐渐消散。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动用这种力量对她消耗不小。
“姐!你没事吧?”悠一赶紧扶住她,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姐姐所说的“魔法”的力量。
“我没事,弟弟君。”艾琳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眼神却凝重起来,“只是……我们可能惹上麻烦了。那个人,是瓦莱利安帝国的亲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悠一握紧了拳头:“是他们先挑衅的!我们总不能任人欺负!”
艾琳娜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复杂:“你说得对,弟弟君。我们不能退缩。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也要……更快地变得强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