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主力被歼灭、瓦拉斯伏诛的消息,由最快的骑手传回了萨瓦诺港口镇。当马蹄声踏破清晨的薄雾,骑手高举着象征胜利的、沾着露水与尘土的索菲亚金狮残旗冲入镇广场时,整个小镇仿佛被投入滚水的冰块,瞬间沸腾了。
“赢了!我们赢了!”
“卢卡斯死了!瓦拉斯也死了!”
“反抗军万岁!安东尼教官万岁!”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农夫丢下了锄头,铁匠扔下了铁锤,妇人们从厨房里跑出来,孩子们在街上雀跃欢呼。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屈辱,在这一刻化为震耳欲聋的狂喜与宣泄。人们涌向广场,围着气喘吁吁却满脸兴奋的报信骑手,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细节,每一个细节都引来一阵欢呼和惊叹。
汉斯镇长站在镇公所的台阶上,望着下面激动的人群,老泪纵横。他用力敲响了那口沉寂多年的警钟,钟声洪亮,不再是警示危难,而是宣告新生。
就在这时,平乱归来的队伍出现在了镇口。安东尼教官、马库斯队长、艾黛尔缇亚、派森骑士长,以及辉夜姐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身上带着征尘与疲惫,有些队员还负着伤,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明亮而坚定,步伐有力。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鲜花、食物、自家酿的麦酒被热情的人们塞到战士们手中。
短暂的欢庆之后,安东尼教官登上了广场中央的磨盘,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喧嚣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深受爱戴的老兵身上。
“萨瓦诺的乡亲们!”安东尼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赢得了一场战役,但战争远未结束!卢卡斯死了,但德赛的暴政还在!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税吏、哨兵、还有城里那些为虎作伥的爪牙,还在!”
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今天,我们证明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有力量推翻压迫!但这力量,不止属于我们这些拿剑的人,更属于每一个渴望自由、渴望尊严的你们!萨瓦诺的光复,不能只靠外来的战士,更需要你们自己拿起武器,解放自己的家园!”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兴奋和一丝恐惧。
这时,艾琳娜向前一步,站到了安东尼身边。她依旧穿着那身染尘的长裙,但腰间的“月影”剑却熠熠生辉。她的声音不像安东尼那样充满力量,却格外清晰、温柔而富有穿透力: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们……我是艾琳娜,辉夜剑道馆的艾琳娜。我和弟弟悠一,是在镇上长大的。我们记得没有苛捐杂税的日子,记得孩子们可以安心在街上玩耍的日子。我们不想再看到有人被无缘无故地带走,不想再看到大家辛苦劳作的血汗被夺走!”
她伸出手,指向萨瓦诺主镇的其中一侧,那里有好几个德赛设立的兵卫所和哨岗:“看看那些地方!它们本该是保护我们的屏障,现在却成了锁住我们的枷锁!里面的人,吃着我们的粮食,却用刀剑对着我们!是时候了!用我们的手,把这些枷锁砸碎!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们自己!”
“为了孩子们!”人群中,一位母亲哽咽着喊道。
“砸碎枷锁!”铁匠赫菲斯举起了他坚实的拳头,怒吼道。
悠一也站了出来,他年轻的脸庞上还带着稚嫩,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我们不是叛军!我们是索菲亚的孩子,是萨瓦诺的主人!拿起你们能找到的任何武器——锄头、草叉、铁锤!跟着我们,夺回我们的镇子!”
“夺回我们的城镇!”
“跟着辉夜小姐!跟着悠一!”
“为了索菲亚!为了萨瓦诺!”
人民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在安东尼、马库斯的战术指挥下,在艾琳娜和悠一的引领下,成百上千的镇民,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向各个敌人据点。
战斗并不复杂,却充满了力量。失去主心骨的德赛驻军早已士气崩溃,在愤怒的人民面前不堪一击。兵卫所的木门被合力撞开,哨塔上的士兵被石块和弓箭赶了下来。抵抗是零星的,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各处响起了呐喊声、撞击声和零星的兵刃交击声,但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地倾向了觉醒的人民。
最后的战斗,聚焦于镇政所——德赛政权在萨瓦诺的统治象征。当浩浩荡荡的人群将镇政所团团围住时,大门紧闭,里面只剩下以“银舌”拉奴尔弗为首的少数几个死硬分子。
拉奴尔弗,这个以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著称的内宣部长,此刻面色惨白,但眼神中依旧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他知道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但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突然,镇政所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拉奴尔弗出现了,他用胳膊紧紧勒着一个吓得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孩——她是镇外牧场主的女儿,经常来镇上卖羊奶,大家都叫她“小羊倌”安娜。
“都给我退后!”拉奴尔弗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看看这个女孩!她是你们中的一员!你们这些自称正义的暴徒,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因你们所谓的‘起义’而送命吗?”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拉奴尔弗见场面被镇住,立刻发挥他的“银舌”功力,语速飞快地蛊惑道:“乡亲们!你们被欺骗了!安东尼是国家的叛徒!这些外来者是危险的叛乱分子!他们只会带来战争和毁灭!看看你们周围,和平被打破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放下武器,抓住这些叛徒,德赛大人会宽恕你们的无知,这个女孩也能安全回家!否则,她就是因你们而死的!”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试图将“破坏和平”的罪名扣在反抗军头上,并利用人们的善良和对暴力的本能恐惧来分化瓦解刚刚团结起来的人群。一些镇民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挣扎的神色。
就在这时,悠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愤怒地斥责,反而异常冷静。他仰头看着拉奴尔弗,声音清晰而平稳,穿透了骚动
“拉奴尔弗先生,你说我们破坏了和平?”悠一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请问,在你们的和平下,安娜的父亲需要上交多少羊奶作为税款,才能让女儿安全地来镇上?,在你们的和平下,为什么卢卡斯可以随意调动军队来扫荡我们的小镇?”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目光灼灼:“你口中的和平,是建立在我们的血汗和恐惧之上的!那不是和平,那是奴役!”
他转向不安的人群,声音提高,充满力量:“乡亲们!不要被他的谎言欺骗!真正将刀架在安娜脖子上的,不是我们,正是这个口口声声说为了和平的拉奴尔弗!他才是破坏者,是绑架者!”
“想想吧!”艾琳娜也站了出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如果他真的在乎安娜的性命,他应该立刻放开她,投降!但他没有!因为他只想用她的命来换他自己的命!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和平与正义?”
姐弟俩的连番驳斥,如同利剑,彻底撕碎了拉奴尔弗的诡辩面具。人群的怒火被再次点燃,而且比之前更加炽烈!
“放开安娜!”
“卑鄙小人!”
“绞死他!”
拉奴尔弗彻底慌了神,手臂下意识地勒得更紧,安娜发出痛苦的呜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艾琳娜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缕几乎看不见的莹白色微光如丝线般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拉奴尔弗勒住安娜的那条手臂。
拉奴尔弗突然感觉手臂一阵酸麻,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早已蓄势待发的派森骑士长,如同猎豹般从楼道侧面阴影中窜出,瞬间制服了拉奴尔弗身后的卫兵
拉奴尔弗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无力垂下的手臂,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愤怒的人群已经如同潮水般冲破了镇政所的大门……
“安娜!”
女孩的父亲哭喊着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女儿。
当晚,萨瓦诺中心广场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全镇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由汉斯镇长、安东尼教官等人组成的临时人民法庭,公开审判了“银舌”拉奴尔弗和他的几名亲卫的罪行——叛国、勒索、绑架、谋杀。
证据确凿,群情激愤。审判毫无悬念。
当绞索套上拉奴尔弗的脖子时,这个曾经巧舌如簧的骗子,再也说不出任何蛊惑人心的话,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呜咽和失禁的恶臭。
随着绞架踏板被抽开,罪恶的生命戛然而止。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夹杂着哭泣与欢呼的声浪。
萨瓦诺,在这一刻,真正地解放了。金狮旗帜在镇政所的屋顶缓缓升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篝火的光芒映照在每一张泪流满面却充满希望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