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登城的解放,如同在干涸的草原上点燃了燎原之火。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越山川河流,传遍了饱受德赛政权压迫的索菲亚大地。“索菲亚解放军”的名号不胫而走,各地隐匿的反抗力量闻风而动,纷纷竖起金狮旗帜,袭击税所,驱逐德赛的官员。一时间,伪政权在东部的统治变得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王都,伪摄政王宫殿内。
一份份加急战报被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德赛,这个依靠阴谋和瓦莱利安帝国支持上位的枭雄,此刻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常年的军旅生涯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和一道狰狞的刀疤,此刻因暴怒而显得更加扭曲。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德赛的咆哮声震得大厅嗡嗡作响,“卢卡斯!奥利弗!连个小小的萨瓦诺和诺尔登都守不住!让一群乌合之众成了气候!”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将身旁的鎏金灯柱斩为两段,火星四溅。“‘索菲亚解放军’?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叛贼!我要亲自出征,踏平诺尔登,把安东尼和那些逆贼的脑袋,全都挂在城墙上示众!”
他环视噤若寒蝉的廷臣和将领,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集结王都所有能动用的军团!通知瓦莱利安的‘朋友们’,他们提供的‘援助’该派上用场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反抗我德赛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战争的阴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刚刚迎来曙光的诺尔登城汇聚。
诺尔登城内,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散去,紧急军情已然送达。安东尼教官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德赛亲征?”派森骑士长霍然起身,脸上既有兴奋,也有深深的忧虑,“他终于坐不住了!但……他带来的兵力,恐怕是我们的2倍之多。”
马库斯队长指着地图,沉声道:“根据可靠情报,德赛集结了王都禁卫军主力,加上各地拼凑的部队,以及……很可能有瓦莱利安帝国提供的少量精锐顾问和攻城器械。总兵力预计超过八千人,正向诺尔登扑来。”
八千对不足四千(加上新加入的诺尔登志愿兵),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决战。
艾琳娜担忧地看向窗外的城市,街道上,孩子们在奔跑嬉戏,商贩在叫卖,空气中弥漫着刚刚恢复的、脆弱的和平气息。“我们不能在城里打,”她轻声却坚定地说,“诺尔登城防并不坚固,经不起大规模攻城战的摧残。而且……战火一旦燃起,城里的居民……”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巷战将是居民的噩梦。
悠一站在沙盘前,目光紧紧盯着诺尔登城外的地形。良久,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姐姐说得对。我们必须出城迎战,将战场放在城外。”他的手指点向城市东面,白河流经的一片区域,“这里,白河拐弯处,有一片连绵的丘陵和一片古老的石林,被称为‘白河壁垒’。地势起伏,可以抵消敌军的人数优势,也利于我们设伏和机动。”
“主动放弃城墙的优势?”一位诺尔登本地的军官有些迟疑。
“是化被动为主动。”悠一解释道,“在城里,我们是被动挨打。在野外,我们才有机会发挥我们的优势——对地形的熟悉、士兵的斗志,以及……战术的灵活性。”他看向安东尼和艾黛尔缇亚,“我们可以利用丘陵和石林布置防线,节节抵抗,消耗敌军锐气,然后寻找反击的机会。”
安东尼教官与马库斯、艾黛尔缇亚交换了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赞同。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取胜的希望。
“就这么决定!”安东尼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全军移师‘白河壁垒’,构筑防线!同时,疏散诺尔登城内的老弱妇孺,向后方转移。我们要在城外,与德赛决一死战!”
接下来的几天,白河壁垒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反抗军士兵和无数自愿前来帮忙的诺尔登市民一起,抢挖壕沟,搬运石块构筑简易胸墙,设置鹿砦和陷阱。希尔维娅率领骑兵在外围游弋,警戒和骚扰敌军的先头部队。气氛紧张而有序,每个人都明白,这将是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
黎明时分,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德赛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缓缓涌来。盔甲和兵刃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军阵整齐,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战斗在敌军进入弓箭射程的那一刻骤然爆发。反抗军占据地利,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给敌军的前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德赛军毕竟人多势众,在付出了代价后,如同海浪拍击礁石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反抗军的防线。
壕沟前,胸墙下,成为了血腥的绞肉机。士兵们用长枪、刀剑、甚至是农具,与敌人殊死搏杀。呐喊声、兵刃交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战争最残酷的乐章。
派森骑士长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剑,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如同磐石般坚守着阵地关键点。希尔维娅的银翼骑兵则如同灵活的匕首,一次次从侧翼发动冲锋,撕裂敌人的阵型,却又在敌人合围前迅速撤离。艾琳娜的身影在战线中穿梭,她的剑术高效而致命,更不时施展微光魔法,或鼓舞士气,或干扰敌人,成为了防线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悠一作为战术指挥之一,不断根据战场形势调整部署,将预备队投入到最危急的地段。他的冷静和精准判断,多次化解了防线被突破的危机。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德赛军凭借兵力优势,逐渐突破了外围防线,战斗蔓延到了丘陵和石林之间,变得更加混乱和残酷。反抗军开始出现不小的伤亡,熟悉的战友倒下的身影,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就在这时,战场的中心,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将两个关键人物吸引到了一起。
德赛,身披厚重的黑色镶金铠甲,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亲自冲杀到了前线。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指反抗军的指挥核心!他看到了那个在阵中不断发出指令的年轻身影——情报中多次提及的、萨瓦诺的那个小子,悠一!
“擒贼先擒王!”德赛狞笑一声,挥剑荡开两名反抗军士兵,策马直冲悠一所在的小高地。
“保护指挥官!”身边的战士惊呼,但德赛的亲卫十分精锐,瞬间挡住了他们。
悠一也看到了冲杀过来的德赛,感受到了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杀气。他知道,避无可避!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都让开!”悠一大喝一声,主动迎了上去。他知道,此刻与德赛的对决,不仅仅是个人的胜负,更关系到全军的士气!
“铛!”
悠一的剑与德赛的重剑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震得悠一虎口发麻,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好强的力量!
德赛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悠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轻蔑:“哦?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悠一的小子?好胆量,敢跟我过招!”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
悠一压下翻腾的气血,剑尖直指德赛,毫不退缩:“德赛!你的暴政到头了!今天,就是你的败亡之日!”
“哈哈哈!”德赛狂笑起来,“毛头小子,我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配与我为敌?受死吧!”
德赛翻身下马,他深知在复杂地形中步战更有利。他挥舞着重剑,如同狂暴的猛虎,向悠一发起了猛攻。他的剑势大开大阖,力量刚猛,每一剑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机。悠一不敢硬接,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和更精湛的剑技周旋,寻找对方的破绽。
这是一场经验与天赋、力量与技巧的碰撞。德赛的铠甲厚重,悠一的攻击很难造成有效伤害,而德赛的重剑只要擦中一下,悠一就可能重伤。险象环生!
“弟弟君!”远处正在厮杀的艾琳娜看到了这一幕,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几名敌军死死缠住。
激战中,悠一抓住德赛一个收招的细微停顿,猛地突进,剑尖如同毒蛇般刺向德赛的腋下铠甲连接处!嗤啦一声,剑尖划开了皮甲,带出一溜血花!
“呃!”德赛吃痛,怒吼一声,重剑横扫,逼退悠一。他也被打出了真火,攻势更加疯狂。
然而,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时,战场的整体形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反抗军凭借地利的优势和顽强的意志,竟然顶住了德赛军主力的猛攻。而希尔维娅的骑兵和派森的步兵在一次精彩的配合下,成功迂回,袭击了德赛军的侧后方,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德赛军的攻势为之一滞,士兵们开始出现动摇。德赛本人也注意到了局势的不妙,他心知久战不利。
“大人!侧翼快顶不住了!我们中计了!”一名满脸是血的副官冲过来,焦急地喊道。
德赛恨恨地瞪了悠一一眼,他知道,今天无法轻易拿下对方了。在副官和亲卫的拼死掩护下,他不得不向后撤退。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德赛在撤退途中,回头怒吼,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这笔账我记下了!诺尔登,还有你们的脑袋,我德赛迟早会来取!我们走!”
德赛军如同退潮般开始撤离,反抗军伤亡接近半数,但终究守住了阵地,赢得了这场艰苦的防御战的胜利,德赛军阵亡接近三分之一,同样损失惨重。
战斗结束了,白河壁垒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幸存下来的战士们默默地打扫着战场,收敛战友的遗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悲伤,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悠一拄着剑,站在丘陵上,望着退去的敌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手臂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德赛的剑风割伤,鲜血染红了肩襟,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这一战,太惨烈了。
艾琳娜快步跑到他身边,紧张地检查他的伤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弟弟君!你没事吧?吓死姐姐了!”
“我没事,姐。”悠一勉强笑了笑,安慰道,“我们……赢了。”
安东尼教官、马库斯队长、艾黛尔缇亚等人也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凝重。虽然击退了德赛,但反抗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许多熟悉的面孔永远地消失了。
“我们赢了这一仗,”安东尼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德赛未死,瓦莱利安帝国还在。战争,还远未结束。”
艾黛尔缇亚望着德赛退走的方向,眼眸中寒光闪烁:“德赛经此一败,实力大损,短期内难以组织大规模进攻。但这也意味着,瓦莱利安帝国可能会更直接地介入…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面。”
派森和希尔维娅也前来汇合,派森身上添了几处新伤,但精神振奋;希尔维娅的金发沾满了尘土,铠甲上也有刀剑的划痕,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了一眼悠一,破天荒地没有用傲娇的语气,而是简单地说:“指挥得不错。”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土地上。白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只是水色似乎比往日更红了一些。反抗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通往王都的道路,必将由更多的鲜血和牺牲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