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
望仑仙宗后山，玄元神君的衣冠冢前。
辰月煌和望昔并肩站在那块青玉碑前——碑身比周围所有石碑都高出三尺，表面流转着千年沉淀的月光。
「此心安处」
四个字，简单得像一句低语。
碑前插着一截半人高的树枝。枫胤神树的分杈，叶片是凝固的琥珀色，在无风的清晨自己轻轻摇曳，每片叶子都散着纯净的灵光。
望昔看着那截树枝，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辰月煌先动了。
他撩起衣摆——很旧但干净的玄色长衫——缓缓跪地。左胸的伤口传来钝痛，但他动作稳得像山岩。
双手合十，举至眉心，弯腰，额头抵在手背上。
三息。
起身时额发微乱，但他没管，只是对望昔点了点头。
望昔走过去，在他跪过的地方跪下。
她没有合十，而是伸出手，轻轻捧住那截神树枝杈。
“师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晨雾，“徒儿……来看您了。”
树枝无风自动。
一片叶子飘落，正好落在她掌心。触肤温热，像久别重逢的轻抚。
望昔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砸在叶面上，碎成细小的光点。
祭拜结束。
但没人离开。
晨光彻底撕开雾霭，洒在碑林上。远处有鸟鸣，清脆得像琉璃碰撞。
“师兄。”望昔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哑，“谢谢你……帮我说话…”
辰月煌侧过头看她。
望昔依然看着那截小树枝，“只是，哪怕有了那十五天的时间…我又该怎么办。”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靠师兄镇住长老容易，救活一个信誉破产、弟子离散的千年仙宗，难。
辰月煌没否认。
他只是看着那截神树枝杈，看着它在晨光里发亮的叶片。
然后——
“找到了！我就说他们在这儿！”
寅昭晞的声音从碑林那头炸过来，紧接着是她窜过来的身影——黑白尾巴甩成螺旋桨，虎耳竖得笔直。
她身后跟着璇卿、邱拾方，以及……抱着手臂慢悠悠走来的罹无殇。
“虎姐您慢点……”邱拾方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这一大早的……”
“早什么早！拯救宗门要紧！”寅昭晞一个急刹停在两人面前，掏出手机的动作快得像变魔术。
屏幕“唰”地亮起——亮度高得能当探照灯。
“看这个！我刷了三天三夜社交平台扒出来的绝密情报！”
邱拾方被光刺得眯眼后退：“虎姐，屏幕调暗点行不行……”
“重点不是亮度！”寅昭晞划拉着页面，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看！‘星耀娱乐传统文化振兴计划’！他们在找合作宗门！”
花花绿绿的海报怼到众人眼前：
【星耀娱乐×枫胤城猫璃明犬联合举办】
“传统文化振兴计划”偶像特别签售会
特邀嘉宾：梨秋月& 神秘古风顾问团招募中！
望昔凑近，银眸里映着宣传图：“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寅昭晞深吸一口气，眼睛亮得惊人。
“我们的‘国民妹妹’梨秋月要立‘传统文化少女’人设！需要找个正儿八经的仙宗背书！”
“大宗门要么嫌掉价不肯接，要么开价高到离谱。”
她尾巴兴奋地拍打地面：“但咱们有望仑仙宗啊！千年历史！昆仑正统！还有望昔姐您这位活生生的‘古风美人’招牌！”
望昔耳尖微红：“我……我不是……”
“你是！”寅昭晞斩钉截铁，“你这银发！这气质！这往镜头前一站——‘千年仙宗的温柔师尊’！人设都不用编！”
璇卿忍不住插嘴：“寅虎前辈，您是不是……追星追得太投入了？”
“就是，这跟之前在秘境里完全不一样啊。”邱拾方也小声嘀咕。
“错！我这叫战略性追星！”寅昭晞挺胸，虎耳抖了抖。
“追星只是手段！拯救宗门，帮助老大才是目的！还有你什么意思，工作和爱好能一样吗喵。”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八”的手势：
“而且我严重怀疑……梨秋月可能就是……”
望昔和辰月煌对视一眼。
——八师妹南宫邱月。
记忆里的她就是那种古灵精怪，和五师妹笙无念加一起可以把整个神鳞境搞得天翻地覆的那种
海报上的梨秋月，金发紫瞳，笑容张扬。
除了发色和瞳色，那张脸完完全全可以重合在一块。
如果真是她，那这就不只是商业合作了。
这是……自家师妹捞自家师姐。
罹无殇抱着手臂靠在最近的一块石碑上，狼首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调子：
“不想过了千年，寅虎神将依然是十二神将里……最擅长‘与时俱进’的那位。”
寅昭晞尾巴炸毛：“你啥意思喵！嘲讽我追星？！”
“不敢。”罹无殇摊手，“只是好奇，你们十二神将除了站在这里的两位，加上神树上那位……还剩几个在正经干活？”
寅昭晞哈气，露出虎牙：“关你屁事！我们神将的事轮得到你镇魔司管？！”
“确实管不着。”罹无殇慢悠悠道，“只是觉得有趣——当年解散的十二神将，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倒是有各自的事要做了。”
辰月煌没说话。
只是金色竖瞳淡淡扫了罹无殇一眼。
就一眼。
罹无殇立刻举起双手：“好好好，我闭嘴。你们继续讨论……拯救宗门大计。”
晨光越来越亮，碑林间的阴影被彻底驱散。
辰月煌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去镇魔司。”
所有人看向他。
“寅昭晞，望昔。”他说，“你们…去确认……是不是她。”
望昔点头：“好…”
寅昭晞尾巴竖得笔直：“保证完成任务！顺便要个TO签！”
璇卿上前一步，“前辈！请务必带上他。”她指了指邱拾方——后者刚刚想偷偷往碑林里溜，被她一把抓了回来。
“等会…为什么这活动还有我啊…”邱拾方在空中乱抓。
“你小子，怎么，还想继续去过你那盗墓生活？”
“盗墓怎么了，我骄傲！”他刚说完就蔫了——毕竟现场还有两个镇魔司的人正盯着他。
罹无殇的狼首面具微微转向他，虽然没说话，但压迫感十足。
邱拾方缩了缩脖子：“行、行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不为别的——他现在去哪儿都会被仇家或者镇魔司抓，还不如跟着璇卿身边安全点……
辰月煌自然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晨雾彻底散了。
神树枝杈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那片落在望昔掌心的叶子，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缕微光，融进她的掌心。
像某种无声的祝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