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昭晞的尾巴尖烦躁地拍打着地面。
“钱……钱……”她翻遍全身口袋，最后掏出一堆零碎：三枚褪色的纪念币、半包过期的猫薄荷糖、一张皱巴巴的“梨秋月全国巡回演唱会·枫胤站”门票存根。
望昔沉默地看着那堆东西。
千年前，她若需要什么，只需开口。神鳞境的库房永远为她敞开，师兄辰月煌甚至会提前备好她可能喜欢的一切。
而现在的她蹲在停车场昏暗角落，银发沾了灰，道袍袖口被扯破一道口子。
她们全部资产加起来——可能买不起商场一楼奶茶店最便宜的那杯珍珠奶茶。
“要不……”寅昭晞虎耳抖了抖，眼睛突然亮起危险的光，“咱们去‘借’点？”
“借？”望昔茫然。
“就是暂时借用…”
话音未落。
“她们在那边！”
柴犬耳朵的主播带着五六个人从停车场入口冲了进来，手机镜头在昏暗里亮得像探照灯。
“阴魂不散！”寅昭晞拽起望昔就跑。
两人冲进安全通道，噔噔噔往上狂奔。
冲到二楼，迎面是母婴专区。
几个推婴儿车的妈妈惊讶地看着两个狂奔的女人，其中一个宝宝被吓哭，“哇”一声响彻楼层。
“对不起对不起！”寅昭晞头也不回地道歉，尾巴不小心扫倒了一个展示架。
纸尿裤哗啦啦散了一地。
后面追兵被绊倒两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这边！”望昔眼尖，看见电梯门正在闭合。
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过去——寅昭晞尾巴险险卡进门缝，电梯门“叮”一声重新打开。
里面站着的，正是几分钟前那对电梯情侣。
四人八目相对。
人族男生默默把女朋友往身后拉了拉，兔妖女生则举起手机，小声问：
“那个……能合影吗？我‘灵博’就差清霖真人的tag没打卡了……”
寅昭晞一个龇牙吓得两人重新缩成一团。
电梯缓缓下降…
狭小空间里，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那对情侣缩在角落，眼神在望昔破损的道袍和寅昭晞炸毛的尾巴间来回扫视。
男生终于忍不住：“二位……是在拍真人秀吗？”
寅昭晞：“对对对！隐藏摄像机就在那儿…”她尾巴随手一指天花板角落。
情侣齐齐抬头，然而那边空荡荡的。
电梯“叮”一声抵达B1。
门开，又回到了一楼。
寅昭晞拽着望昔冲出去，临走前不忘回头对情侣喊：“这段掐了别播啊！导演不让！”
跑过生鲜区时，寅昭晞顺手捞起旁边促销车上两顶大得惊人的宽檐草帽，扣在自己和望昔头上。
“临时伪装！”
“她们往服装区跑了！”
追兵声音越来越近。
寅昭晞眼神一凛，看见前方“霓裳阁”的招牌——一家古风与现代混搭的服装店。店内灯光温暖，衣架林立，最重要的是……
试衣间区域挂着厚厚的帘子。
“就这儿！”
两人冲进店内，店员惊讶抬头：“欢迎光——”
“试衣服！”寅昭晞打断她，一把将望昔推进最近的一个试衣间，“快！进去！”
帘子“唰”地落下…
试衣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外面寅昭晞和店员周旋的声音：
“我姐妹试衣服呢！她害羞，您别掀帘子！”
“可、可那个试衣间里已经有客人了……”
“那就一起试！她们是姐妹，好了你别问了，再问我咬人了嗷…”
寅昭晞并不知道的是，由于她刚刚有点用力加上望昔重心不稳，正好与试衣间里的客人撞了个满怀…
望昔感觉自己撞进了一团柔软里。
不是墙壁，不是衣架。
是个人。
对方“唔”了一声，声音闷在她肩头。有淡淡的、甜得像水果糖的香气钻进鼻腔。
草帽在撞击中飞了出去，望昔的银发如瀑散开。
她慌乱抬头——
试衣间顶灯洒下温暖的光。
照在对方同样抬起的脸上。
那是一张望昔在寅昭晞手机屏幕上见过无数次的脸。金发，紫瞳，眼角贴着的小星星亮片在灯光下闪烁。
但此刻，这张脸上没有舞台上的笑容。
只有瞪大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涂着粉色唇膏的嘴。
梨秋月。
寅昭晞虎尾绷直，喉咙滚出低沉咕噜声。
她被七八人堵在帘子前，手机镜头像枪口。看热闹的、举留影玉的、甚至几个修为不低的修士也凑过来——清霖真人的热点，谁都想蹭。
“啧……”寅昭晞额头冒汗。
真要硬闯，她一个神将当然能杀出去——但那样事情就闹大了。十二神将的名声，已经不起折腾。
就在她爪尖亮出寒光、准备拼着写检讨也要撕开条路时——
“各位。”
一个温和得有些过分的男声从店门口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紫色西装，黑色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金发梳得服帖，蓝色瞳孔在商场灯光下泛着琥珀般的温润光泽。
他右手握着一柄黑色长伞，伞尖轻轻点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下阿尔伯特·温莎，星耀娱乐艺人经纪部主管。”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宫廷晚宴。
“也是梨秋月小姐的经纪人，想必各位早有耳闻…”
全场静了一瞬，接着便开始议论纷纷。
“外国人？！这还有外域的事？”
“阿尔伯特你不知道？你个假粉丝！”
“我听闻秋月小姐正在这里选购私服，却被一些……热情的粉丝打扰了。”阿尔伯特微笑，但那笑意没进眼睛。
“这让我们集团很困扰。”
他缓步上前，人群下意识后退。
一直走到寅昭晞面前，他才停下，目光扫她的虎耳和虎尾，蓝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寅虎神将，寅昭晞。”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久仰～”
寅昭晞虎耳一抖。
阿尔伯特已经转向试衣间帘子，声音提高：“秋月，玩够了吗？下一场通告要迟到了。”
帘子里安静了两秒。
然后——
“唰。”
帘子被一只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掀开。
梨秋月走了出来。
金发，紫瞳，眼角的小星星亮片在灯光下闪啊闪。她脸上挂着标准的偶像笑容，甜得能齁死人。
“阿尔伯特～你怎么找来了啦！”
她小跑过去，很自然地挽住经纪人的胳膊，“我就是试个衣服嘛！”
“是么，那为何会引发这么大的骚动。”阿尔伯特的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替梨秋月理了理发梢。
“人家也不知道会这样嘛……本来伪装工作做的好好的…”
梨秋月撅嘴，紫瞳却飞快地往试衣间里瞥了一眼。
帘子缝隙里，望昔屏住呼吸。
她看见梨秋月背在身后的手，对她做了个极快的手势——
食指抵唇。
然后，五指张开，又缓缓收拢。
像在说：嘘，藏好…
下一秒，梨秋月已经转身，对着所有镜头扬起灿烂的笑脸：
“各位不好意思呀～今天只是私人行程，没想到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深深鞠躬，金发滑落肩头。
“作为补偿，晚上签售会的前五十位粉丝，我会准备特别小礼物哦～”
人群瞬间沸腾。
“秋月！看我！我是你十年老粉！”
“礼物是什么？签名照吗？to签吗？！”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梨秋月吸引，阿尔伯特对身后几个穿黑西装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上前，“礼貌”地请柴犬耳主播和其他追兵离开。
“等等，我们——”
“我理解。”阿尔伯特微笑，
“但秋月小姐今天累了。各位如果还有问题，可以联系星耀娱乐公关部或者问问公众号～”
语气温和，但字字不容反驳。
寅昭晞看着这一幕，尾巴慢慢放松下来。
她悄然后退半步，用尾巴尖轻轻勾了勾试衣间的帘子，示意里面的望昔：安全了，暂时。
梨秋月被阿尔伯特护着往外走。
经过试衣间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没回头。
但紫瞳的余光，像羽毛一样扫过那道帘子。
然后她继续笑着对粉丝挥手，一步步走出“霓裳阁”，走进助理们围成的人墙，走进商场走廊尽头那部专属电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