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队排练的挫败感和篮球训练场上的无力感,如同阴云般笼罩着苏哲和林暖暖,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苏哲开始尽可能地逃避啦啦队的集体排练,他以“需要集中精力设计海报和加油牌”为借口,获得了陆依依的特许。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需要在众人面前继续展示他那惨不忍睹的“舞姿”。
放学后,他把自己关在林暖暖的房间——现在也是他的临时避风港——摊开画纸,拿起画笔。绘画,这本是林暖暖的领域,是他完全陌生的技能。但奇怪的是,当他握住那支纤细的画笔,蘸上颜料时,一种不同于篮球带来的、却同样能让他专注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最初只是机械地按照陆依依的要求,画着常规的加油图案——燃烧的火焰、疾驰的篮球、还有代表班级的数字。但画着画着,他笔下的线条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充满了力量,甚至带着一丝凌厉。
他画了一个在雨中模糊的河堤,两道纠缠摔倒的身影,背景是撕裂天空的闪电。他画了一个篮球架,下面站着一个穿着裙子的、背影孤独的少女,正仰望着空无一人的球场。他甚至画了严浩翔在球场上起跳投篮的剪影,动作潇洒利落,但画面的色调却压抑而冷峻……
这些画充满了个人情绪和隐喻,与他应该完成的、充满阳光和活力的加油牌风格格格不入。当他回过神来,看着画纸上那些流露内心痛苦的线条和色彩时,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连忙将这些“失败品”揉成一团,塞进抽屉最深处,重新铺开干净的画纸。
这一次,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模仿着记忆中林暖暖那种清新细腻的画风,画着符合要求的、色彩明快的图案。但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些“合格”的作品里,缺少了某种灵魂。
与此同时,林暖暖在篮球训练中依旧举步维艰,但情况似乎有了一丝微小的变化。
也许是苏哲之前教导的“心理阴影”借口起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也许是队员们看“他”实在状态低迷,不忍心再过多指责,训练时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充满火药味。队长甚至安排了一个脾气好的老队员,专门在基础练习时带着“他”,耐心地纠正动作。
“苏哲,别急,慢慢来。手腕发力,对,就是这样。”
“防守的时候重心再低一点,对,站稳了。”
这些温和的指导,让林暖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恐惧每一次触球,虽然动作依旧生疏,失误依然很多,但至少她开始尝试去理解这项运动的基本逻辑,而不是完全被恐慌淹没。
在一次简单的定点投篮练习中,她模仿着旁边队员的动作,调整呼吸,手腕用力将球推出去。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算优美的弧线,竟然……空心入网了!
“好球!”旁边负责给她传球的队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虽然只是一个无人防守的练习球,虽然接下来她又投丢了好几个,但那一刻,篮球穿过网窝发出的清脆“唰”声,以及队友那一声下意识的鼓励,像一道微弱的阳光,瞬间照进了林暖暖这些天来阴霾密布的心田。
她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苏哲的手),一种极其陌生的、微小的成就感,悄然滋生。原来,投进一个球,是这样的感觉吗?
她偷偷看了一眼场地的另一边。严浩翔正在和几个主力进行战术跑位练习,他的身影在人群中依然醒目,指挥若定,每一个传球和跑动都透着自信和掌控力。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微不足道的“进步”。
林暖暖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她低下头,继续着枯燥的练习,但那个投进的球,像一粒种子,在她心里埋下了一点点的勇气。
这天晚上,苏哲终于完成了所有海报和加油牌的设计初稿。他看着桌上那些色彩鲜艳、图案可爱的作品,心里没有任何成就感,只有一种完成任务般的解脱。他拍下照片,发给了陆依依。
很快,陆依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哇!暖暖!你画得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尤其是严浩翔那个单人海报,画得超级帅!眼神都画活了!他肯定会喜欢的!”
苏哲握着电话,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画严浩翔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家伙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和困扰,笔触不自觉就带上了力度,没想到在陆依依看来竟然是“画活了”?
“你们喜欢就好。”他干巴巴地回答。
“喜欢!超级喜欢!我明天就去找人打印出来!”陆依依兴致勃勃,“对了,明天下午啦啦队最后一次彩排,你可不能再缺席了哦!我们要穿着统一的白T恤和短裙练习,你得提前适应一下!”
白T恤和短裙……苏哲眼前一黑,感觉刚轻松一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他挂了电话,无力地倒在床上。海报设计完成了,但更大的挑战——穿着裙子上场加油——还在等着他。而林暖暖那边,似乎有了一点点起色,但距离在正式比赛中不露馅,还差得远。
他们就像两个在黑暗隧道中摸索前行的人,偶尔看到一丝微光,却不知道那光是出口的指引,还是另一列火车迎面而来的信号。青春的舞台已经搭好,灯光即将亮起,他们必须在这聚光灯下,完成这场身不由己、漏洞百出的演出。画笔可以暂时宣泄情绪,训练场上的微小进步可以带来片刻慰藉,但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正随着篮球赛的临近,一分一秒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