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冬天,漫天飞雪洒在地上,很是好看,就像是会发光的盐,透着些许冷清。
周边是一座小木屋,燃着一堆篝火,煮着一锅沸水,很有一种孤独的清幽感,一中年男子围着篝火,手上是刚刚烤熟的烤鱼,眼里好似失去了什么,双目无神,只是呆呆地坐着。
在这座小镇上,每到冬天,人们都会滑雪,这是镇上一直流传下来的习俗,无论你在哪,只要待在雪场,就一定可以看见你,看见漫天飞雪中的你。
卡西拉是这座小镇的镇长,大概四十多岁,不爱说话,不过一手烤鱼技术可谓是人人称赞,人们划完雪一定要坐在卡西拉的小店里点一家烤鱼,来几瓶酒,有说有笑的,才可谓是好不快活。
雪大了,旅客也多了,小店可谓是人满为患。
“老板,你要咋子撒,整那么辣人干啥嘛”
“辣人咋那,辣人才香的嘛,爱吃不吃,亏的是你”
卡西拉那张冷漠的脸忽然笑了,事实上这个老人就是外冷内热,表面一副不愿意和人亲近的样子,心里确是时常渴望可以和人摆摆龙门阵什么的。
傍晚,刚吃完饭的杨姿吹吹冷风,只觉得一片安静,在周围雪场转了一圈又一圈后,从兜里拿出一个望远镜,绕着稻草人又绕了一圈,可惜没有星星,或者说是今晚没有星星。
杨姿愣住了,随着一阵风声,她双眼看到,四十多岁的卡西拉,就站在雪橇上,身姿轻健,在夕阳下,一步步滑向雪,滑向冬天。
第二天,杨姿祈求卡西拉可以带自己参加冬天小镇的滑雪盛会,但卡西拉并不同意,因为杨姿站在雪橇上站到站不稳,别说滑了,在雪上走都是个问题。
“你可以教我啊,卡西拉,你滑雪那么厉害,带我一个小白也没有问题吧”
杨姿祈求道,也就差把求求你写在脸上了,但卡西拉还是不同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可我四十多了,实在是滑不动了”
杨姿快要急疯了,实在是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她记得昨天他滑得很好啊。
“带她去吧,外来人来一趟也不容易”
杨姿转身一看,看起来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婆婆,不过这位婆婆不一样,她看不见。
看着眼前这位手里握着盲杖的老朋友,卡西拉或许有些意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向她,回复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杨姿和这位婆婆聊的很是投缘,有说有笑的,说起来也是让杨姿同情,这位婆婆原本是二十多年前滑雪队的队长,后来双目失明,滑雪队就只能让卡西拉来管理了,而这位婆婆,全镇的人都认识她,她叫安槿。
后来也不知道卡西拉为什么答应了杨姿,准备带上这个滑雪小白参加小镇的滑雪盛会,卡西拉的复出也让小镇的人有些意外,毕竟一位四十多岁的人在体力上必然是比不上十几二十岁的青年的。
滑雪开始了,一辆辆雪橇在雪地里留下痕迹,卡西拉和杨姿滑在倒数几支队伍,卡西拉虽然滑得很好,但体力毕竟比不上那些二十岁的年轻人,滑在倒数也很正常,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一直收着力,于他而言,在后半段使力才是最好的选择,而杨姿呢?一直稳稳地滑在队伍的倒数第一个,还时不时地就要摔一跤,站在两边的人都替她着急。
“这是哪家姑娘啊,怎么滑的呦,还不如叫我来哈”
杨姿一路跌跌撞撞,忽然一愣神的时间,就摔了个大跟头,右腿上都摔的有些发紫,让她暗暗吃疼,只慢慢地起来,再继续向前滑去,她心里想着,自己只是来体验的,又不是非要拿什么名次之类的。
这时卡西拉终于开始发力了,他与那些年轻人不同,这一刻脸上憋的通红,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流下,在最后一刻,他超过身边一个又一个年轻人,一步步滑向雪,滑向冬天。
卡西拉的名次并不好,自然与年轻时动辄就是前三相比,但和杨姿的倒数第一相比,也是高下立判。
渐渐地,大家都滑过了终点,杨姿也远远地滑过了终点。
漫天飞雪打在小镇人的脸上,没有冷清,只有激动和喜悦。
晚上,卡西拉酒馆中,大家都在庆祝,吃这卡西拉自创的卡西拉烤鱼,有喝有笑,激动的这说那说,而杨姿又看到了安槿。
“滑得怎么样,感觉如何呢”
杨姿想想就觉得沮丧,拉着个脸,叹息说“唉,不怎么样啊,滑了个倒数第一啊”
安槿笑了,是一种很温和的笑,“你呀,刚开始滑,能滑完就不错了,谁刚开始不是慢慢学啊”
她们闲聊了一会,杨姿问道,“对了安婆婆,你和卡西拉真的是朋友,他那个死脑筋怎么和你做朋友的啊”
这次安槿没有回答,似乎是想起了年轻时滑雪的那份惬意,让她久久不能回答。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什么都看得见。
很久,安槿回答了,是用自己的内心来回答的。
“当然是朋友,是看见雪的朋友,也是看见你的朋友”
(第三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