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说如果不动用全力,就别想要回小面包。
那么,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杀了他。
下一刻,白痴猛然突破狂暴的剑势!借着两人都陷入僵直的瞬间!舍身前进!狠狠一拳轰出!狠狠砸在戴劳的胸腹之间!
“呃——!”
戴劳猝不及防!快速向后退去,眼神愤怒而屈辱!咬咬牙就准备再次上前!
然而,下一刻,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小乞丐右臂的锁链开始转动,黑色长剑剑柄处猛地钻出一条带着锐利尖头的锁链,狠狠的扎进那个小乞丐的臂窝之中!
而他的右眼……也在此刻陷入深深的血红!
轰!!!
一股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如同狂风般猛然爆发开来!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离得近的观众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这一刻,白痴气势骤变!那特属于王之武技的危险预警疯狂袭来!让戴劳汗毛倒竖!不禁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这样一个乞丐居然发出这样的气势!
“这是……!什么力量?!”
惊讶过后,紧接着,便是压制的战意和兴奋感!他摸了摸被击中的胸腹,愤怒,屈辱,兴奋,爽快!所有情绪一哄而上!最终化作病态的潮红!
妈的!太他妈刺激了!打架好爽!!挨打也好爽!!
战意熊熊燃烧!这一切!支撑着他继续举剑向前!
白痴紧盯着他,血红的右眼和漆黑的左眼诡异地交相辉映。
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将他杀死,就无法夺回面包。
此刻,已然再无退路。
只能杀了他。
白痴举起暗灭,向前一步,踩实步伐。
六剑中的第一剑,已然上膛,蓄势待发,而“殇”的图谱,也在此刻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剑刺出的那一刻,并不是结果造成的那一刻。
全身放松,让心灵保持绝对的清明,不带任何的保留。
剑刺出的一刻……并非结果造成的一刻……
全身放松……
心境……清明
并且,不要带任何的保留。
……原来如此。
白痴心中,冰冷澄澈。
我明白了,这就是我一直无法用出“殇”的理由。
我,怕死,所以之前每一次刺出,潜意识里都为自己留了后路,想着如何格挡,如何闪避,如何逃跑。
所以我,才一直有所保留。
但现在,我更害怕面包死。
所以,我不会再有所保留。
白痴眼神骤然凝聚!如恶魔降世!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突然爆发出惊人气势的小乞丐,消失了。
消失了?!
“不好!!”
此时此刻,台上的三人同时失声,都意识到了某些即将到来的事情,坎帕动作迅疾!猛然扔出两枚导力石,直接跳下演武台!胡桃本也想立刻跳下去,但邪火见坎帕已然跳远,也就阻止了她的动作。
“没关系,好好看着吧,你这位精心训练了两个月的小家伙。”
从某一刻开始,戴劳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锁定了自己的咽喉!
他引以为傲的王之心武带来的危险预判仍在疯狂尖叫!向他宣告着危险的到来!可白痴消失得太快,太诡异!让他再也无法感受到白痴的位置,再也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就好像,他真的彻底消失了一般!
他本能地想举剑格挡,又想不管不顾地将剑刺出,可身体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但冰冷的杀意就这样袭来,下一个刹那!他猛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即将被某种冰凉掠过!离死亡,只有毫厘之差!而他,却完全无法反抗!!
结束了。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随之到来的,竟然不是漆黑的剑刃,而是突如其来的浩大烟尘。
一时间,所有人再次愣住,随后,个个都伸长脖子,想看看那片烟尘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烟尘缓缓沉降。
很快,一副由导力石凝聚而成的盾牌,出现在了众人眼中,而在那盾牌的中央,坎帕已经按住了白痴的后颈,右手也如铁钳般按住了白痴的右手,正是这千钧一发的阻挡,让那柄漆黑的剑刃,险之又险地停在了距离戴劳咽喉不足一寸的地方!
现场,一片寂静。
一连两分钟,都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或者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戴劳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从未觉得自己与死神如此接近过,以至于他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而坎帕也死死按住白痴,纹丝不动,限制着他的行动,他能感受到身下这具躯体中那股冰冷狂暴的杀意,仍在汹涌。
沉默,无限蔓延。
蔓延……
“嘿!各位,面对着如此精彩的对决!这样安静做什么?!掌声!掌声在哪里?!!”
直到一个带着戏谑意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众人一看,却是邪火满脸笑容地踏前一步,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这时候,所有人终于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的二王子殿下,便顺着他的话语,爆发出猛烈的掌声!!
“精彩!真是精彩!!那个乞丐……不!那个强者!居然真的这么强大!!”
“他居然……跟已经到达炼心的戴劳少爷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杀了他?!我们风吹沙之前有这号人物吗?!”
“不知道……但是,他跟公主好像认识,我听说过某些……咳咳!总之!等下次公主来演武场,问问她吧?”
“好厉害……我也想跟他认识一下!”
而正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却是突然出现在了邪火的身侧,恭敬地递给他一个用厚实毛毯包裹的小小包袱。
“哦?这么快就找到了?效率不错,时机,也恰到好处!”
邪火笑着接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胡桃后,便向前跳下演武台,走向了白痴,胡桃愣了一下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诸位!诸位!这里,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快看呐!”
邪火举起手中的包袱,掀开那温暖的一角,随后,一个粉红色头发,睡得正香,小脸还带着红晕的小小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一瞬,戴劳愣住了,一直在后台观战的因斯尔顿和菲尔特,也愣住了,下一刻,他们瞬间脸色惨白,他们疯狂地去找寻那个被他们妥善藏匿的小小身影,却不知道她为何已经消失不见,这一瞬,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小朋友!您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她就在这里!毫发无伤!睡得也可香!”
邪火笑眯眯地看着白痴,将包裹递向他。
白痴的动作颤抖了一下,他猛然回过头,看向了邪火,在他手中,小面包正安稳地睡着,在这时候,白痴才终于完全收敛了杀意,眼睛也褪去了血红,坎帕见到,便放下了束缚他的手。
白痴立刻冲到邪火面前,快速将面包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确认了她的确安然无恙,没受什么伤后,冷眼看了看那脸色铁青的戴劳,满脸笑容的邪火,以及从他身后走来的,仍然一脸茫然的胡桃。
“怎……怎么回事?二哥?小面包怎么会在你手里?是你绑走了小面包?!”
胡桃冲到邪火面前,气呼呼地质问。
“说什么呢你这傻妹妹!你二哥我是这样的人吗?!就没有可能是我派人找到她的吗?!”
邪火一脸受伤。
“对了!戴劳少爷!你承诺的那笔重金等会儿记得打在我的魔晶卡上!谢了!”
但不忘要钱。
“……我觉得你有点像那种坏人。”
“我要跟父王告状了!”
“诶……你!你敢!”
白痴再次看了眼这几人,于脑海中再度思索起来。
戴劳的算计,邪火的插手,胡桃的愤怒与担忧,坎帕的干预,以及,之前本应有的,却不存在的追杀,通缉,那些照顾,死斗,以及,那么多,那么多不符合逻辑的违和感……
最后,当两个月前奎琳那一句“是不是想错了什么?!”的话语在脑海中炸裂的时候……一切线索在他脑中瞬间串联。
……真相已然明了。
不过,他没兴趣多说。
既然,面包也已重新回到他的怀抱,这里,也就没必要呆了。
目标达成,此地便是囚笼。
他没有理会邪火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无视了戴劳脸上残留的震惊与一丝屈辱的羞恼,对坎帕那平静的目光视若无睹,也仿佛没有看见走上前想看看面包的胡桃。
他只是转过身,拖着那沉重的镣铐,抱着小面包,一步,一步,朝着来时那被暴雨冲刷的通道口走去。
戴劳咬着牙,上前一步,方才的一切兴奋都被那杀意冲垮,而那属于古德塞家族的骄傲,和天才的自尊,又占据了他的思维。
这跟他想象中的结果不一样!目的虽然达成了一部分……但赢的人……本应当是他!战斗还没有结束!他绝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绝不能!
“喂!你给我……”
然而,邪火却是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步伐,阻止了他的话语。
“这位小朋友,不打算再在这里留一会儿吗?我们这里有很多人都想认识你一下呢!”
邪火眉头挑了挑,笑意更甚几分,白痴看了眼周围那蠢蠢欲动,试图围拢的人流,又转过身,看向邪火。
麻烦。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无数目光令他如芒在背,极度不适。
“不要再来烦我。”
他静静开口。
“我,对你们没有兴趣,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不要,把我,还有我的面包,卷进你们的麻烦之中。”
“哦?这么有性格?!我喜欢!”
“喜欢什么啊你!喂!白痴!你给我站住!”
胡桃猛得捶了一下邪火的手臂,忍不住对着那个背影喊道。
“还有你,胡桃。”
白痴转过身,叫了声她的名字后,便再次以冰冷的眼神扫过胡桃。
不过,他却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沉默半分,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组织言语。
胡桃心头一沉,不用想,她就知道这个跟木头疙瘩没什么区别的白痴要说什么伤人的话了!
好吧!说吧!说吧!你要是敢说!从今天开始我就真的不管你了!你爱死哪儿死哪儿去!你饿死了也跟我没关系!!明天……明天我就用绷带勒死你!!
胡桃愤愤地咬着牙,小拳头攥得死紧,等待着他开口之后就上去给他一拳。
但此刻,空气却是凝固了几秒。
“……………………这两个月,是你在喂面包?”
“啊?”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白痴却是看了她一眼后,便又将目光放在了小面包肉乎乎的脸颊上,随后,轻轻捏了一下,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说出了这段话。
“……嗯。”
虽然觉得奇怪,但片刻之后,胡桃还是点了点头。
“……………………”
白痴紧盯胡桃,似乎是想从她那栗色的眼眸看出任何表演的成分,可是……看不出来,以往的经验……在这位“公主”上,居然没有丝毫作用。
他叹了口气,不久过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如常。
“你之后……不要给她吃太多东西,这段时间,她长胖了,还有些挑食,以后,我可能会养不起她。”
“诶……?什么?”
胡桃愣住了,满腔的怒火和准备好的斥责,瞬间被这带着一丝笨拙关切的现实问题给噎了回去,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白痴那依旧毫无表情却低头凝视小面包的侧脸,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准备好的拳头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或者再骂些什么,但白痴没有再回应她,只是逆着人流,逆着那些好奇,探究,敬畏的目光,顶着演武场耀眼的灯光,拖着镣铐,一步一步,走向通道口外那无边无际的狂暴黑暗雨幕,如同一只终于找回了幼崽的野兽。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冰冷的雨幕的时刻,他的脚步却再一次突兀地顿住,停在了那里。
他站着,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又微微侧头,凝视着眼前的世界。
思路快速运转,白痴再度开始思考起某些更为严肃,甚至可能关乎生存的问题。
“……………………”
随后,他再次转头,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回了光亮的演武场,重新站在了胡桃的身前。
“……………………胡桃。”
他紧盯胡桃,看得胡桃有些不自在。
“……你,干什么?”
“……………………”
“借把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