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節 源心之影 初現端倪
越往西北方向前行，空氣中的寒意便愈發刺骨。這種寒冷與尋常冬日的凜冽不同，帶著一種陰濕的、彷彿能滲透靈力的詭異氣息。周圍的植被也逐漸變化，鬱鬱蔥蔥的林木被耐寒的針葉林取代，林間偶爾可見凍僵的鳥獸屍體，皮毛上結著一層不正常的霜晶。
「這寒氣有古怪。」霆曜停下腳步，蹲下身檢查一隻凍斃的雪兔。他的指尖剛觸及兔屍，一縷黑氣便從屍體中鑽出，直撲面門。
月璃反應極快，指尖金芒一閃，一道淨化符文化作光罩將那黑氣籠罩。只聽得細微的「滋滋」聲響，黑氣在金光中消散無蹤。
「是『蝕』的氣息。」月璃臉色凝重，「雖然很微弱，但確實與光脈核心中的同源。」
霆曜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看來守護者長老的猜測沒錯，『蝕』的污染已經開始向外蔓延。」
兩人繼續前行，越發警惕。隨著海拔升高，針葉林也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和終年不化的積雪。狂風呼嘯而過，捲起冰碴打在臉上，帶來刺痛的寒意。
「前面有能量波動。」霆曜突然按住劍柄，將月璃護在身後。
不遠處的山谷中，隱約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夾雜著野獸般的嘶吼。兩人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潛行過去。
谷中的景象令人心驚，十幾個身著皮毛獵裝的獵戶正圍成一圈，與三隻異變的雪狼搏鬥。這些雪狼體型比尋常大了數倍，雙眼赤紅，皮毛下隱現黑氣，爪牙都覆蓋著一層冰晶，動作快如鬼魅。
更可怕的是，被它們抓傷的獵戶傷口會迅速發黑凍結，失去戰鬥力。地上已經躺了五六個獵戶，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
「是蝕毒。」月璃低聲道，「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這些人都活不成。」
霆曜已經拔劍出鞘，月輝般的光刃在雪地中格外醒目：「我來對付狼群，你救治傷者。」
話音未落，他已經化作一道流光衝入戰團。劍光閃過，一隻雪狼應聲倒地，傷口處黑氣四溢。另外兩隻雪狼立即調轉目標撲向霆曜，卻被他靈活的身法輕易避開。
月璃趁機來到傷者身邊，雙手結印，柔和的金光從她掌心湧出，籠罩在傷者發黑的傷口上。蝕毒與光脈之力相遇，發出劇烈的反應，黑氣瘋狂掙扎，卻在純淨的光輝中漸漸消散。
「姑、姑娘......」一個受傷較輕的獵戶艱難道，「謝謝你們......」
「別說話，保存體力。」月璃專心驅毒，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同時治療多人對她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另一邊，霆曜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最後一隻雪狼被他斬於劍下，屍體迅速被黑氣吞噬，化作一灘黑水滲入雪地。
「這些狼是被污染的。」霆曜收劍歸鞘，眉頭緊鎖，「看來『蝕』已經開始影響這裡的生靈。」
月璃救治完最後一個傷者，站起身來：「它們是從哪裡來的？」
一個看似頭領的獵戶在同伴攙扶下走過來，行了個禮：「多謝二位相助。我們是山下寒石鎮的獵戶，這幾日山中的野獸越發兇猛，還出現了這種......怪物。」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眼雪狼化作的黑水。
「寒石鎮？」月璃與霆曜交換了個眼神，「我們正要前往那裡。鎮上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獵戶頭領嘆了口氣：「何止是異常？自從三個月前開始，天氣就越發寒冷，莊稼凍死，獵物也越來越少。最近更是有人莫名其妙失蹤，找到時都成了冰雕......」
他壓低聲音：「鎮上老人說，是雪原深處的『那個』甦醒了。」
「那個？」月璃追問。
「是雪原的古老傳說，一個被封印在冰川下的邪物。」獵戶頭領打了個寒顫，「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鎮上的薩滿大人或許知道更多。」
在獵戶們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坐落在山坳中的寒石鎮。與其說是城鎮，不如說是個大些的村落。石屋低矮，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呼嘯的寒風捲著雪沫掠過。
鎮子中央最大的石屋前掛著獸骨和羽毛製成的圖騰，想必就是薩滿的居所。
獵戶頭領上前敲門，許久後，木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一個身著繁複祭袍、臉上繪著油彩的老者警惕地打量著來人。
「薩滿大人，這兩位是......」
「外來者。」老薩滿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碎石摩擦，「寒石鎮不歡迎外來者。」
月璃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我們為解決雪原的異變而來。」
老薩滿渾濁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突然瞪大：「你身上......有光的氣息......」
月璃心中一動，額間的光脈祝福隱隱發熱。她坦然迎上老薩滿的目光：「我們來自光脈守護者一族。」
聽到「光脈守護者」五個字，老薩滿臉色大變，急忙將他們讓進屋內，又謹慎地關好門窗。
屋內點著某種藥草，煙霧繚繞。老薩滿點燃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的表情格外凝重：
「既然你們是光脈的使者，想必已經感覺到了封印正在鬆動。」
「什麼封印？」霆曜沉聲問。
老薩滿指向北方：「在雪原最深處的冰川下，封印著上古時期被光脈守護者鎮壓的『寒寂之主』。它是『蝕』的眷屬，以吞噬生機為樂。每當封印衰弱，雪原就會迎來永夜般的寒冬。」
月璃想起光脈之心傳遞的畫面：「所以這股寒意，其實是寒寂之主的力量在滲透封印？」
「不錯。」老薩滿憂心忡忡，「按照歷代薩滿的記載，距離上次封印加固已經過去三百年。如今寒氣外洩，野獸異變，正是封印即將破碎的徵兆。」
他顫巍巍地取出一塊冰藍色的晶石：「這是歷代薩滿傳承的『冰魄石』，能夠感應封印的狀態。你們看~」
晶石中央，一道細小的裂痕正在緩緩蔓延。
「必須在封印徹底破碎前加固它。」月璃站起身，「請告訴我們具體位置。」
老薩滿卻搖頭：「沒那麼簡單。封印之地有寒寂之主佈下的迷陣，更有被它腐化的守護獸。歷代薩滿都只能在遠處祭祀，從未有人真正進入過核心。」
霆曜握緊劍柄：「總要試試。」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驚慌的喊叫聲。一個年輕獵戶跌跌撞撞地衝進來：
「薩滿大人，不好了！鎮子北面的巡邏隊......全都變成冰雕了！」
月璃與霆曜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決意。
寒寂之主的威脅，比他們想像的來得更快。
老薩滿手中的冰魄石突然劇烈震動，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屋外寒風呼嘯的聲響陡然加劇，彷彿有無數冤魂在哭嚎。
「來不及了......」老薩滿臉色慘白，「寒寂之主的力量正在加速滲透！」
月璃感應到北方有一股極寒的能量正在爆發，她額間的光脈祝福灼熱發燙。那是光脈之力對同源封印的共鳴，也是對「蝕」之氣息的強烈排斥。
「我們必須立刻出發。」霆曜已經握緊劍柄，玄色衣袍無風自動。他背後的傷口在寒氣刺激下隱隱作痛，但眼神卻越發銳利。
老薩滿顫巍巍地走到牆角的木箱前，取出一支由獸骨和冰晶製成的號角：「這是先祖留下的『破冰號角』，或許能幫你們通過冰川迷陣。」他將號角遞給月璃，渾濁的眼中帶著最後的希望，「寒石鎮的存亡，就拜託二位了。」
月璃鄭重接過號角，觸手冰寒，卻與她體內的光脈之力產生奇妙的共鳴。她能感覺到號角中蘊含著某種古老的祝福。
兩人走出石屋，眼前的景象令他們心驚整個寒石鎮已被一層詭異的冰霧籠罩。霧氣中隱約可見扭曲的身影，鎮民們驚慌的哭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是蝕霧！」月璃雙手結印，金光自她體內湧出，在周圍形成一道護罩，「霧氣會侵蝕生機，必須儘快驅散！」
然而蝕霧濃度超乎想像，她的護罩在霧氣衝擊下搖搖欲墜。霆曜立即將月輝之力注入護罩，銀金兩色光芒交織，這才勉強抵擋住蝕霧的侵襲。
「這樣不是辦法。」霆曜察覺到體力在快速消耗，「必須找到源頭。」
突然，街道盡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只見一個鎮民在蝕霧中迅速結冰，不過眨眼功夫就化作一尊冰雕。更可怕的是，冰雕中隱約有黑氣流轉，那鎮民的面容在冰層下痛苦扭曲。
「他在被轉化成蝕傀！」月璃驚呼。她曾在光脈傳承的記憶中見過相關記載被「蝕」完全侵蝕的生靈會失去自我，成為只知殺戮的傀儡。
越來越多的鎮民在霧氣中倒下，冰雕接二連三地出現。倖存者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卻無論逃到哪裡都躲不開無孔不入的蝕霧。
「必須阻止這一切！」月璃將靈力注入破冰號角。號角發出幽幽藍光，音波盪開的瞬間，周圍的蝕霧果然消退了些許。
但這還遠遠不夠。
霆曜突然指向北方：「霧氣是從那個方向湧來的。」
只見蝕霧最濃郁處，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形成。漩渦中心散發著令人戰慄的寒意，就連空間都為之扭曲。
「是封印缺口！」月璃感應到那裡傳來的熟悉氣息與光脈核心如出一轍的「蝕」之波動，只是更加狂暴。
就在這時，漩渦中突然射出數道黑芒。黑芒落地後化作三隻形態各異的冰獸一隻背生冰翼的巨狼，一條渾身覆蓋冰鱗的巨蟒，還有一隻手持冰斧的熊怪。
它們眼中跳動著赤紅的光芒，周身黑氣繚繞，顯然都是被寒寂之主腐化的守護獸。
「我來對付它們，你找機會封印缺口。」霆曜毫不猶豫地提劍上前。
月璃想要阻止，卻知道這是最合理的安排。她強壓下擔憂，點頭道：「萬事小心。」
三隻冰獸同時發動攻擊。冰狼展翅騰空，吐出無數冰錐；冰蟒潛入地下，隨時準備突襲；熊怪則揮舞冰斧正面強攻。
霆曜臨危不亂，月輝劍法施展開來，劍光如月華流轉，將冰錐盡數擊碎。同時腳下步伐變幻，險險避開從地底突襲的冰蟒。
但三隻冰獸配合默契，攻勢一波猛過一波。霆曜背後的傷口在激烈戰鬥中再次崩裂，鮮血浸透衣袍，動作也遲滯了片刻。
就是這片刻破綻，冰狼的利爪已經襲到面前！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冰狼狠狠擊飛。月璃手持號角站在不遠處，眼中金芒流轉：「我不能看著你獨自戰鬥。」
原來她方才已經在周圍佈下淨化陣法，暫時抑制了蝕霧的蔓延。
霆曜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知道勸說無用，只得道：「小心它們的蝕毒。」
兩人背靠背而立，一人持劍，一人執號角，與三隻冰獸展開激戰。
月璃將光脈之力注入號角，音波過處，冰獸身上的黑氣便消散幾分。霆曜趁機猛攻，劍招越發凌厲。
終於，在默契配合下，三隻冰獸相繼倒下。但它們化作的黑氣並未消散，反而被漩渦盡數吸收。
漩渦在吸收黑氣後急速擴大，一個巨大的冰晶王座從中緩緩升起。王座之上，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凝聚成形。
寒寂之主，即將降臨！
月璃感應到王座中蘊含的恐怖力量，臉色發白：「必須在它完全現世前封印缺口！」
她將全部靈力注入破冰號角，號角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藍光。與此同時，霆曜也將月輝之力提升到極致，準備做最後一搏。
就在這危急關頭，異變突生。
一道熟悉的金色符印從天而降，重重擊在冰晶王座上！符印中蘊含的光脈之力讓寒寂之主的凝聚過程為之一頓。
「這是......父親的符印？」月璃驚喜地抬頭。
只見遠處天空中，月長耀與數位守護者長老凌空而立。為首的月長耀手中法訣變幻，更多的金色符印如雨落下。
「璃兒，我們來晚了。」月長耀的聲音穿越風雪傳來，「專心封印，其他的交給我們！」
原來月長耀感應到北境異動，立即帶人前來支援。
有了守護者們的幫助，蝕霧迅速被壓制。月璃與霆曜對視一眼，同時將力量注入破冰號角。
號角發出震天巨響，音波如實質般撞向漩渦中心。在那裡，一道古老的封印符紋終於顯現正是光脈守護者先祖留下的封印！
月璃將光脈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封印，霆曜則以月輝之力輔助。在兩人合力下，封印開始緩緩修復，漩渦逐漸縮小，冰晶王座也開始崩塌。
就在封印即將完全閉合的最後一刻，王座上的模糊身影突然睜開雙眼，那是一雙純黑沒有眼白的可怕眼睛！
「我們......還會再見的......」
冰冷的低語直接在兩人腦海中響起，隨後一切歸於平靜。
風雪漸息，蝕霧散去，陽光終於再次灑落雪原。寒石鎮的幸存者們相擁而泣，而月璃和霆曜卻心情沉重。
他們知道，這只是開始。「蝕」的威脅遠比想像中可怕，而寒寂之主最後的留言，更預示著未來的艱險。
月長耀來到女兒身邊，輕拍她的肩膀：「你們做得很好。但正如你們所見，『蝕』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望向遠方，目光深邃：「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霆曜默默站在月璃身側，手中的劍握得更緊。無論前路如何，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而這場遍布整個大陸的危機，才剛剛拉開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