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圣殿的穹顶掠下,带着冰冷的灰尘与火光。她跪在地上,身后是高耸的石柱与逐渐暗下的烛火。那些本应守护她的人围成一圈,他们的神情虔诚而冷漠,如同面对一具祭品。
她本是教会的圣女,但不知为何被扣上了背叛者的帽子,她很迷茫,不知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在宣读她的罪状,说她背叛了神、玷污了光、触碰了禁忌的祷言。她静静地听着,没有辩解,只是抬起头,望向圣殿尽头那扇半掩的门。那扇门外是夜,是风,是未知的坠落。
“将她带去崖上。”那声音说。
她被人推搡着走过长长的阶梯,脚步轻,像梦游。脚下的石砖被月光映成灰白,四周是风的吟唱。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不该感到害怕。那种情绪离她很远了,远得像被风带走的灰烬。
他们在崖边停下。黑暗在脚下张开,深不见底。风卷着经文的碎页从她身后掠过,像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堕落者,回到你的地狱吧。”有人冷声说道。
下一刻,她被推下。
世界在瞬间失重。风灌入耳中,撕扯着她的长发与衣冠。她的身体在坠落,而心却一片空白。没有恐惧,没有恨,没有求生的念头。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在远处回荡——像某种早已注定的重复。
她记得自己似乎在梦里坠落过无数次,每次都在这片崖底醒来。
血与风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直到一切归于寂静。
——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因为她,无论是风还是光,都变得安静了。
这时,有一个红色光球从远处飘来,钻进了她的胸口,而她似乎也感受到了,眉毛微微收紧。
当她睁开眼时,天空是灰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石壁覆盖着苔痕,岩缝里渗着冷水。她仰躺着,指尖触到泥土,泥土是冷的,但并不肮脏。
她没有死。
她试图呼吸,胸口却没有起伏。血不再流动,心脏只是沉默地蜷缩着,像一块石头。
她撑起身体,听见衣角摩擦地面的声音,那是世间唯一仍回应她的事物。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颜色苍白,纹路清晰,像是新铸的瓷器。
“你听得见我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的体内响起。
她一怔。声音从血里传来,从心的空洞里流出。那声音有笑意,却没有温度。
“我是彼岸花灵,我叫璃祺,你是我选中的人。”她说。
她抬头,环顾四周。崖底没有人,只有死寂的空气。那声音却又一次低语,像在耳边:“我在你体内。别害怕。”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失语让她感到陌生的平静,仿佛连“焦躁”都被抽离。
胸口忽然一阵温热。她低头,看见红光透出皮肤,一朵花在她体内缓缓舒展,花瓣一层层展开,红得像血,又比血更纯。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嘶哑,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璃祺轻轻地笑:“那是彼岸花。”
红光映亮她的面庞,她的金发被光染上了银,眼中的金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红,如同血在凝结。她喃喃自语:“彼岸花灵吗……”
璃祺的声音继续:“你叫什么名字?”
她沉默良久,风从崖口吹下,带着碎石与砂砾。她抬起头,灰色的天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唇动了动,像在回忆一个久远的名字。
“……我叫伊葬。”
风在那一刻停了。世界似乎为这个名字稍稍屏息。“伊葬……吗?”璃祺轻声嘀咕“好名字。”
那花缓缓隐入她的身体,只在皮肤下留下一点红色的印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颜色比先前更白。血液不再流动,却依旧温顺地存在。
璃祺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她答,声音平淡,“没有感觉。”
“那就对了。”璃祺轻声道,“被花灵选中的人,不需要感觉。只需去葬送。”
“葬送?”
“是的。让该终结的终结,让该沉睡的沉睡。那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们?”
璃祺沉默了一瞬,笑意淡淡:“也许吧。”
她没有再问。风从她身后吹来,带起衣角。她站起身,崖底的水光反射在她脚下,像一片摇曳的梦。
“璃祺,”她轻声唤了一句。那声音在崖底回荡,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怎么了?”
“我该从哪里开始葬送?”
风掠过她的发,带来璃祺的回应:“从你看到的第一个不该存在的呼吸开始。”
她抬头望向那遥远的崖顶,灰光倾泻而下。她的眼神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脚步轻轻落地,身后,泥土中悄然开出一朵花。
她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有花开。风追随着她的背影,轻声呢喃:“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
在崖底最后一缕光消失之前,她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之中。
红花在她的路上一直开到尽头——像一场静默的葬礼。风轻轻拂过她走过的道路,似乎在笑着说“又开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