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逝。
我手臂的伤势恢复得很好，除了偶尔还会有些酸胀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两个星期里，我的生活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安稳的规律。白天，艾希姐会用她那套不成体系的、东拼西凑的理论，教我一些关于潜行、观察和格斗的技巧；晚上，则轮到我，用那本绘本，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认识这个对她而言无比陌生的世界。
一阵极富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
我看向艾希姐，她冲我微微点了点头。这是她教过我的暗号，代表门外的是自己人。
艾希姐走过去，甚至没有通过猫眼观察，就直接打开了门。
门刚一开，莫妮卡就一下子跳进了玄关。她今天穿了一身飒爽的黑色骑行服，金色的长发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的笑容。
但当她走进屋子，看清客厅的全貌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她夸张地退后一步，又看了看门牌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也难怪她会如此惊讶。眼前的这间公寓，虽然依旧简陋，但早已不是她上次来时那个如同垃圾堆般的灾难现场了。
地板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杂物被分门别类地收纳在角落，沙发上那几件属于艾希的黑色衣物，也被叠放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窗明几净，甚至连空气中那股常年不散的霉味，都被清新的皂角香所取代。
“艾希，”莫妮卡快步走到艾希面前，伸出双手，用力地捏着她的脸颊，向两边拉扯，“你是艾希吗？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还是说，你是哪个模仿大师伪装的？”
艾希被她捏得龇牙咧嘴，含糊不清地抗议着，却又没有真的推开她。
“莫妮卡姐姐，你别闹了，”我从卧室里走出来，“是我打扫的，艾希姐和薇薇姐也帮了点忙。”
“哦——”莫妮卡这才松开手，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凭这个木头脑袋，下辈子也不可能把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
她调侃完艾希，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她转过身，向我招了招手，脸上的戏谑笑容变得温柔起来：“好了，别站着了，小里昂。过来沙发上坐好，让姐姐看看你的胳膊恢复得怎么样了。”
莫妮卡今天前来，是给我拆石膏的。
她用一把特制的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厚厚的绷带和石膏。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与她平时那风风火火的性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当我的右臂终于从束缚中解放出来时，一种久违的、轻松的感觉传遍全身。
“最近还是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她一边帮我轻轻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一边叮嘱道，“肌肉和骨骼都需要时间来恢复。”
在这份难得的、安静而温馨的氛围中，我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在我心中许久的问题。
“莫妮卡姐姐，你和艾希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莫妮卡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乎陷入了某段深刻的回忆。连坐在一旁默默擦拭匕首的艾希姐，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我跟她啊……”莫妮卡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味的笑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以前，在我家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女仆。”
“女仆！？”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完全无法想象，艾希姐穿着那身可爱的黑白女仆装，笨手笨脚地打扫卫生的样子。
为了防止我产生不必要的疑心，莫妮卡立刻绘声绘色地讲了几个艾希做女仆时闹出的笑话，来佐证她的说法。
“我跟你说，里昂，她绝对是我见过的，历史上最不称职的女仆。让她去洗碗，她能把一套昂贵的古董瓷器餐具全给捏碎了；让她去泡茶，她差点把我们家珍藏的顶级茶叶当成垃圾给倒掉。我当时都快气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就是不肯把她开除。”
“不过嘛，”莫妮卡话锋一转，用一种促狭的眼神看向艾希，“虽然她笨手笨脚的，但穿上女仆装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那套衣服裙子很长，战斗很麻烦，”艾希姐冷不丁地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裙子底下，可以藏很多武器。”
莫妮卡和我都不约而同地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了好了，不提那个笨蛋女仆了，”莫妮卡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我刚刚解放出来的右臂，提议道，“为了庆祝我们的小里昂康复，总得喝一杯庆祝一下吧！艾希，你家除了牛奶还有什么能喝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等艾希回答，就自顾自地走向冰箱，拉开了冰箱门。当她看到里面塞满了新鲜的食材时，再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居然是自己做饭的？”她对艾希的生活习惯是很了解的，知道她不可能会做饭，令她惊讶的是我这么小年纪居然会做饭。
莫妮卡拿起一根胡萝卜，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转身，兴致勃勃地宣布道，“正好，今天午饭就让你们尝尝本小姐的手艺。”
“诶？莫妮卡姐姐你还会自己做饭吗？”我很奇怪，像她这样的大小姐，不是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那当然，”莫妮卡得意地挽起袖子，“我家里那帮人，特别是那两个哥哥，总觉得我还小，什么都不让我学，恨不得把我当个瓷娃娃供起来。但我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吗？我偏不。我偷偷跑到后厨，跟我们家的大厨学的。开什么玩笑，难道没有人照顾了，我就得饿死吗？我可不想像某人一样，啥都不会做，天天吃泡面。”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艾希姐一眼。
然后，她又转过头来，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对我说：“里昂，你记住了，能亲手给心爱的人做一顿饭，可比说上一万句动听的情话都要管用。”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脸颊微微一红。她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客厅里正投来疑惑目光的艾希，这才有些慌乱地清了清嗓子，强行转移话题。
“咳咳……当然，这其实也是我们诺克斯家族的传统！想当年，我祖父那辈在街头打江山的时候，靠的可不仅仅是拳头。我祖母那手厨艺，才是真正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打手们死心塌地、誓死效忠的秘诀！”
她没有让还在恢复期的我帮忙，又用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动作，强行阻止了那个只会捣乱、试图跟进厨房的艾希。
她一个人走进了那片小小的天地，开始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