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后巷，阴暗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腐烂的酸臭味。我和艾希姐像两道影子，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根据情报，我们的目标，约瑟夫先生，正待在这座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里，而且只有他所在的楼层，才部署了少许安保力量。
计划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反复推演了不下百遍。但理论终究只是理论。当我的脚真正踏入这片危险的猎场时，我还是忍不住攥紧了那双满是冷汗的手。
艾希姐走到通往酒店厨房的员工后门前。她从口袋里拿出两根细长的金属丝，将金属丝探入锁孔，侧耳倾听着锁芯内部传来的细微响动。
不到十秒，“咔哒”一声轻响，那扇门开了一道缝。
我们闪身进入。厨房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不锈钢厨具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调整呼吸。”耳边传来艾希姐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立刻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将脚步声降到最低，紧跟在她身后。
在厨房里，艾希姐从员工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还算合身的服务员的服装。而我则按照计划，从酒窖里取出两瓶价格不菲的好酒，放在一辆餐车的上层。我又取过一个光亮的银质餐盘，先放置好刀叉，然后将艾希姐那把USP手枪放在盘子中央，最后盖上一个不锈钢的餐盖。
准备妥当后，我钻入了餐车的下层储物空间，用一块深红色的餐车布将自己完全遮住。
艾希姐换上了服务员的服装，推着准备好的餐车，走进了员工专用电梯。
电梯径直来到目标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刚一打开，两个守在门口的、穿着白色西装的保镖就走了过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来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保镖警惕地问。
“晚上好，先生。是约瑟夫先生点的客房送餐服务。”艾希姐的语气带着一丝紧张。我知道那是她的伪装。
两个保镖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转过头去，似乎是准备通过耳麦向约瑟夫汇报，另一个则对艾希姐解释道：“我们确认一下，请稍等……”
他的话音未落，艾希姐已经动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餐车上抄起一把用于切分牛排的餐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眼球！餐叉紧随其后，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地没入了他脖颈处的动脉。
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
我掀起餐车布的一角，刚好看到那人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正无神地看着我。温热的血液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很快就流成了一摊血池，染红了他那昂贵的西装和苍白的脸。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刚刚被杀死的人的尸体。胃里瞬间开始翻江倒海。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又一声沉闷的“噗”声响起。另一个保镖在反应过来前，已经被艾希姐用那把藏在餐盘下的USP，干净利落地一枪爆头。
我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不去想那些人的脸，跟着艾希姐，来到了那扇紧闭的豪华套房门口。
艾希姐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您好，先生。您的客房送餐服务到了。”
“我什么时候点了这玩意儿？”门内传来一个男人带着醉意的声音，“你们酒店不会是想坑我的钱吧？”
对方的声音已经到了大门口，但似乎有些疑心，迟迟不肯开门。
“先生，您是我们酒店今天第一千名入住的幸运客户，这是我们酒店免费送给您的赠品。”
艾希姐滴水不漏地回答。我不仅有些诧异，一向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艾希姐怎么会准备好这样的说辞？
“哈！我就知道我运气一向很好！快进来吧，小妞！”
豪华套房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小缝。
而艾希姐，直接一个迅猛的正蹬，狠狠地踹在了门板上！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叫唤，我们的目标，约瑟夫先生，便捂着被门板撞得血流不止的鼻子，向后倒退。
破门后，艾希姐迅速进入房间内，一记干脆利落的鞭腿，扫在他的膝盖上，迫使他无法正常站立。然后，她反手用枪托，狠狠地在其头上砸了一下。
晕头转向的约瑟夫，被艾希姐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房间中央的床上，逼着他跪在那里。
然后，她回过头，看着我。
“里昂，”她的声音很平静，“轮到你了。”
约瑟夫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本能地将双手挡在了脸前，瑟瑟发抖。
我走到他面前，举起了那把蓝色的训练手枪。
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完成任务了。
但我的手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哪怕我知道我的子弹不会杀了他，但他的死亡已是注定。
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回着刚才在走廊里，那些保镖倒下时的画面。那空洞的眼神，那流淌的血泊……
血红色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线，又像血液一样，在我的视野里缓缓流动。
我扣下了扳机。
第一发橡胶子弹打在了离约瑟夫半米远的床单上。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砰！”
第二枪，打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砰！”
第三枪，子弹打向了后面的窗玻璃，发出一声脆响。
那个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毒贩，从我那毫无准头的射击中，看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他没有发现艾希姐的身影，那因为恐惧而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了一丝赌徒般的凶光。
他猛地从床上跃起，朝着扑了过来！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挟持我，用我来威胁艾希姐！
“噗——”
枪声从房间的阴影处响起，一瞬间的火光，照亮了艾希姐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
那个正向我扑来的男人，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然后无力地向后倒去。他的额头正中央，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紧接着，他的后脑勺，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猛地爆开。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刺鼻腥味的液体和一些我无法形容的、白色的块状物，瞬间溅了我一身，也溅满了我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的尸体，重重地摔倒在我的脚边。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将今晚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在了那张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里昂！我们得走了！”
艾希姐的声音将我从呆滞中唤醒。她抓着我的胳膊，强行将我拖离现场，“警方很快就会赶来，我们得在五分钟之内，逃到两个街区外。”
我被她拉着，踉踉跄跄地向前跑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温热粘稠的触感，和那股无论如何也无法消散的血腥味，还残留在我的脸上，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