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野马一路平稳地在荒野的公路上行驶。
莫妮卡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打开了车载音响,整个车厢瞬间被各种各样的音乐所填满。
她的口味很杂,前一首节奏流畅的R&B,下一首就是当下最火的女团唱的Kpop舞曲,之后就切换成了樱国的电子摇滚,紧接着又是一首充满了太华古典韵味的古风歌曲。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歌喉很不错,无论是哪种风格,她都能轻松地跟上节拍,高声唱着歌,像个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我想,如果不是碍于她那显赫的身份,或许她能成为岩城当红的偶像歌手。
我不是很懂这些流行音乐,艾希姐比我更不懂。她只是抱着我,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对车内这吵闹的音乐充耳不闻。
“里昂,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歌?”
我摇了摇头,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古板的人,不是很喜欢这些流行音乐。他会拉小提琴,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曾手把手地教过我。我只记得一首曲子,一首他名为《爱的忧伤》的曲子。
莫妮卡对古典音乐也有涉猎,她没想到我会喜欢这种曲目。
“那不是奥地利小提琴家兼作曲家弗里茨·克莱斯勒的代表作之一吗?这首曲子与其姊妹篇《爱的喜悦》都是浪漫主义作品中的经典。”
“虽然曲调带有浓厚的维也纳风味,尤其是慢华尔兹的节奏感,但它的情绪并非单纯的哀伤,而是那种含蓄、温柔、带着回忆色彩的忧郁。这正是克莱斯勒音乐中最动人的特质——既不矫情,也不张扬。”
我听着莫妮卡侃侃而谈,但我其实并不懂这些。
我只想起了父亲教我这首曲子时严厉的神情。他的教导带着理工男的刻板,每一个错误的音符,都会招来他严厉的斥责,可以说那是一段称得上痛苦的回涌。
但这已经,是他们留给我所剩无几的遗物了。
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当我再次听到这首旋律,泪水比回忆先一步涌出。父亲是爱我的,为了让我爱上音乐,却用痛苦的方式逼我去爱。
《爱的悲伤》成了我被迫去爱的痛。
也正因为曾经的那段痛苦,我才拥有感受音乐,感受爱的能力。
那一刻的眼泪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原谅与理解的开始。
钢铁森林出现在视野中,再有几公里左右,我们就要进城了。
但莫妮卡脸上的笑容,却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她关掉了音乐。
在前方进入城区的主干道关口处,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巡逻车,排成了一道临时的防线,几个穿着制服的巡警,正在对过往的每一辆车,进行着盘查。
几乎是在看到那些警灯的瞬间,我便感觉到,抱着我的艾希姐,整个身体都瞬间紧绷了起来。她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都别动。”
莫妮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她制止了艾希姐的举动。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按动中控台上的一个电钮,敞篷野马的车顶棚缓缓升起、闭合,将我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里昂,蹲下去,躲在艾希腿前面。”她命令道。
我立刻照做。车内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也更加昏暗。莫妮卡将车速放慢,没有丝毫掉头或躲闪的意图,而是大大方方地,停在了那个巡警关卡前,等待着检查。
一个年轻的巡警走了过来,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莫妮卡降下车窗,巡警让她出示相关证件,并解释了他们设卡的原因:“晚上好,小姐。我们在调查一起人口失踪案,例行检查,请您配合。”
“人口失踪?”莫妮卡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理由感到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她从包里拿出钱包,施施然地递出了一张卡片,同时将脸上的墨镜,轻轻地推到鼻尖,用一种略带不悦的眼神,看着窗外那个年轻的巡警。
她出示的,并非是驾驶证,而是一张黑色的、上面印着诺克斯家族徽记的名片。
那个年轻的巡警在看到那张名片后,整个人如同遭受了雷击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变成了极度的惶恐。
变得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多嘴问了一句:“请问……副驾驶坐的是……”
莫妮卡似乎对他的这个提问感到非常不耐烦。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身旁艾希姐的衣领,将她拽了过来,然后在艾希那张写满了困惑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我的女伴,”她转回头,用一种带着愠怒的语气反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警官先生?”
“没……没有了!万分抱歉!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那个巡警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鞠躬道歉,然后飞快地跑回去,示意关卡的同伴立刻放行。
进入城区后的路平安无事。
车内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凝重。我从艾希姐的腿前坐了起来。
莫妮卡通过后视镜,看着那个依旧沉默不语的艾希,没好气地说道。
“艾希,你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不要总想着第一时间就靠杀戮去解决问题。暴力虽然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同时,它也会产生更多的问题。”
“力量,并不只局限于肉体上的蛮力。真正的力量,还可以是财富,是背景,是智慧。”
“莫妮卡姐姐,如果有一天,你的背景也不管用了怎么办?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如果他们既不讲道理,也不给我这个面子。那我就打到他们愿意坐下来,跟我讲道理;打到他们不得不给我这个面子。”
“我会开出一个他们无法解决的条件。”
莫妮卡气质变了,不再像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而是一个黑帮公主。
艾希默默地抱紧了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不是不想用更聪明的方法。
但在她那被鲜血和死亡填满了的过往里,暴力,是她学会的、唯一能够保护自己,和保护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