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艾希姐合力，将依旧昏迷不醒的薇薇姐抬上楼，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床上。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背。虽然她还没有醒来，但她的身体已经不像昨晚刚被我们从码头带回来时那么冰冷了，恢复了一丝活人该有的温度。
“艾希姐，”我看着正在为薇薇姐脱光衣服，盖好被子的艾希姐，忍不住问道，“那个医生……她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不清楚。”艾希姐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不清楚？”
“嗯，”她走到水族箱前，看着那条独自游弋的寂影鱼，淡淡地说，“我只知道，她是医生。我已经帮助过她。她说如果我受了伤，可以直接去找她。而且不收钱。”
她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在她看来，一个人的身份，就等同于她的功能。医生，就是能救人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至于她从哪里来，有过怎样的过去，艾希似乎从未关心过。
我看着自己和艾希姐身上那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以及那股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血腥味，感到一阵不适。
“艾希姐，我们去洗个澡吧。”
在氤氲着热气的浴室里，我认真地搓洗着身体。肾上腺素褪去后， 困意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之前在手术室里那份高度集中的精神，此刻已经消耗殆尽。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我的身体，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我靠在冰冷的浴缸上，不知不覺间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身旁穿来薇薇姐那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不用想都知道，是艾希姐把我抱上来的。
我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我是被一阵痒痒的感觉弄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薇薇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正用自己那利落短发的发梢，轻轻地搔着我的鼻子。
“薇薇姐！你醒了！”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惊喜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一连串地问着，她却只是笑而不语。然后，我发现了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
我……好像没有穿衣服。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然后又飞快地移到了薇薇姐的身上。她……好像也什么都没有穿。
“哎呀呀，”薇薇姐故意将被子向下拉了拉，露出了她那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肩膀，用一种充满挑逗的语气说道，“小里昂，我们都已经一丝不挂地同被而眠了。不管我们做没做，姐姐我的清白都已经没有了哦。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像个被煮熟的虾米，手忙脚乱地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慌地看着她。
“薇薇姐，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我这副窘迫的样子，薇薇姐终于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了她腹部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收起了玩笑，脸色变得严肃了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前几天，地龙帮的人来码头闹事，把码头工人的宿舍和餐厅都给砸了，就连我们车队的货都被他们扣下了。我当时就带人出去，把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让他们滚蛋了。我寻思着，这帮怂货被我打怕了，怎么着也得消停几天吧？结果，他娘的，是我小看他们了。”
“昨天晚上，我去一家蛇岐居酒屋喝了点酒，你艾希姐应该知道位置。回家路上，我刚拐进一个没人的路口，前后就冲出来七八辆机车，把我的路给堵死了！全是他妈的地龙帮的人，一个个手里都提着家伙，看那架势，是非要把我留在那儿不可。”
“我当时就明白了，这帮孙子，是在这儿专门堵我呢！”
“我那宝贝机车，也不是吃素的。我一拧油门，直接创开两辆车，从缝隙里冲了出去！那帮蠢货就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一边开车，一边还得腾出手来，给艾希发短信，告诉她到码头接应我。我一连创了三四个红灯，还把一个**踹飞了，那场面，啧啧，好莱坞拍电影都没这么刺激！”
“我还没得意多久。一辆改装车居然装了氮气加速，从后面狠狠地撞了我的车尾，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还好姐姐我身手敏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卸掉了力道，不然非得摔个半死不可。”
她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缠着的绷带。
“我从地上一爬起来，那帮杂碎就已经把我给围住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那么多人，我只能边打边跑，把人往码头引。”
“那群**也真是头铁，看我不跑了还没发现不对劲。我是在等艾希来，他们在等什么？等死吗？”
薇德拉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姐我打架，靠的是一股子狠劲和拳击技巧。你一拳我一脚，比谁的骨头更硬，看谁先趴下。说白了，就是换命。”
“但艾希那家伙……她不一样。她那不叫打架，小里昂，那叫拆解。”
“她就像一阵风……不，风还有声音。她更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滑到了那些杂碎的身后。你根本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你只能看到，某个家伙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线，然后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连哼都没哼一声。”
“她还喜欢装那个鬼消音器，枪声又轻又闷，一点都不响亮，就像有人在用棍子拍打一块湿了水的厚地毯。”
“说实话，小里昂，看她杀人，比我自己跟几十个人拼命还他妈的吓人。因为你看不到她脸上有一丁点的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什么都没有。倒像是太华诗里描写的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我当时就想，还好我跟这家伙是朋友。”
薇德拉情绪激动，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药！”我猛地想起了医生给我的那包药，“薇薇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我掀开被子，用手臂挡住身体跳下了床，飞快地从我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那包药。
“喂喂，小里昂，”身后传来薇德拉带着笑意的声音，“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害羞呢？”
我背对着她，命令道：“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她口头上答应着，但我还是能从身后，听到她那压抑不住的偷笑声。
